第5章
医疗营地经过最初的混乱，终于勉强步入正轨。
林希音为一个腿部骨折的村民做完简单的固定，腰酸背痛地直起身，揉了揉后腰，准备出去透口气，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一支满身尘土、却依旧纪律严明的武警小队护送着几名重伤员进入了营地。
带队的人身姿尤为挺拔，穿着沾满泥污的作战服，却难掩其肩宽腿长的优越身材。
即使在疲惫不堪的队伍中，也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秦天野立刻迎了上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路队！你们到了！伤员情况怎么样？”
被称作路队的男人随意地回了个礼，声音带着沙哑却沉稳：
“情况不太好，有几个重伤，需要立即治疗。”
他一边说，一边扫视着营地，似乎在评估医疗资源，双目如电，疏狂不羁。
就在这时，负责统筹的顾云舟也闻讯赶了过来。
时间仿佛有瞬间的凝滞。
顾云舟的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他快步上前，罕见地主动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小翊，是你？”
那高大的军官闻声，猛地转过头，露出一张英俊夺目的脸。
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因为看到顾云舟而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
“二哥？！”路翊大步上前，笑出一口白牙，“真的是你！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两双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
顾云舟的手修长有力，路翊的手则骨节分明，布满薄茧。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重重地晃了晃，目光交汇间，有多年未见的些许生疏，更有血浓于水的温暖情感。
顾云舟是内敛的欣慰，路翊是外放的激动。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路翊，“长大了。”
语气是兄长式的简洁评价。
“嘿，二哥你还是老样子，话少得可怜。”
路翊拍了拍顾云舟的肩膀，动作自然，带着亲昵，“爸和妈都好吧？”
顾云舟微微颔首，唇角难得地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嗯，都挺好。”
刚刚走过来的林希音听到这称呼，愣住了。
【二哥？还三弟呢！】
【跟谁俩搁这儿三国演义呢？】
她看看顾云舟，又转向那个高大英俊的军官……
那个即使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身影……
路翊？！
千刀万剐的狗东西！
忘恩负义的死渣男！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是路翊，那个小时候一声不吭甩了她、害她伤心了好几年的混蛋、王八蛋！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什么路队？
等等……
他为什么叫顾云舟二哥？
电光火石间，林希音脑子里一片混乱。
但一股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解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顾不得什么场合、什么形象，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冲了过去，指着路翊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
“路翊！你他妈还没死呢？！”
这一声怒吼，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林希音抡起小拳头，没头没脑地就往路翊结实的胸膛上砸去。
她的力气对路翊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充满恨意的骂声，让路翊整个人都僵住了。
路翊在看到林希音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愧疚，以及一丝慌乱。
顾云舟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拦住暴走的林希音：
“音音，你怎么了？路翊是辛姨的儿子，我弟弟。小翊，这是我太太，你们以前认识？”
路翊被打得有点懵，低头凝视眼前这张气得通红、却依旧漂亮得惊人的小脸，他的音音，他青春岁月里最明媚也最愧疚的存在……
他知道当年那封分手信很过分。
她伤得有多深，他就有多痛。
但如今时过境迁，解释似乎变得苍白又多余，甚至可能带来更多麻烦。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心一横，干脆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嘴角扯起一个略带痞气的笑，硬邦邦地扔出一句：
“认识，不熟……二嫂，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
这一声二嫂，简直是火上浇油。
“谁特么是你二嫂！路翊你少给老娘装蒜！”
林希音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不回信？你知道我……你知道我……”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那是她心底的伤疤，是她青春期最灰暗的一段记忆。
路翊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他站着没动，任由她打。
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表情，语气甚至更加强硬：
“……陈年旧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小孩子过家家，也就你当真。”
“好一个过家家！”林希音更气了，恨不得掐死他，“你过去就算了？不问问别人过去没有？你还是不是人？”
顾云舟站在两人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他从对话里大致猜到了两人之间的过往，此刻真是又宠又无奈。
他一把揽住林希音的腰，将情绪失控的她与路翊隔开，一边对路翊沉声道：
“三弟，少说两句！”
然后他又低头安抚林希音：
“音音，冷静点，公共场合，很多人看着呢。”
林希音也知道场合不对，但一口气堵在胸口，让她难以平静。
她狠狠瞪着路翊，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路翊心里五味杂陈。
他深深地看了被顾云舟护在怀里的林希音一眼，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顾云舟说：
“二哥，我先去安排伤员交接。”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走开，背影僵硬中带着几分仓促。
“顾云舟，放开我！我要让他说清楚！”
林希音还在挣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顾云舟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音音，不气了。等忙完这阵，我帮你问他，好不好？”
林希音把脸埋在他怀里，抽噎着，也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满腔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只好用力抹了把眼泪，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转身朝着相反走去。
顾云舟揉了揉眉心。
小翊15岁以前是跟着他生父路捍东生活在军区家属院的。
而音音的父亲……好像也是部队的？
他对这些过往知之甚少，只知道音音很小的时候，岳母就同岳父离婚了。
不知道小翊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眼下，只能先将个人恩怨放在一边了。
他收敛心神，重新投入紧张的指挥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