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凝霜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慌忙摘掉眼罩，许津南的脸骤然出现。
侧面线条瘦削流畅，鼻梁高挺，睫毛浓密纤长，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小块阴影，暖光之下，他的脸白得像温润的羊脂玉。
只看这张脸，是真养眼。
她也是爱过他的，二十岁那年，许津南是凝霜初恋。凝霜对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真心，最终换来一句：“娶她？没这个打算。”
早知是这个结果，可当真正亲耳听到，她不是不伤心的。
那一刻，柔软的身体里长出坚硬的自尊，凝霜下定决心离开许津南。
“看够了吗？”许津南问。
偷看被抓包，凝霜慌忙别过脸。
许津南偏头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擦擦口水。”
“什么？”
许津南低头看笔记本电脑屏幕，很平淡的语气说：“有人睡觉会流口水，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凝霜慌忙抬手去擦嘴。
许津南余光瞟过唇角勾起。
她脸上干干净净哪有半分流口水的痕迹，他摆明了就是在戏弄她，凝霜对比感到羞愤。
“许津南！”凝霜很克制地吼。
“嗯～”
凝霜怀疑自己睡懵了，怎么从许津南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黏腻。
罪魁祸首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指腹贴着笔记本触控区，漫不经心的滑动。
他手生的漂亮，掌骨宽阔，指节纤长，青色的血管在冷白肌肤下微微凸起，像是叶子的脉络。
凝霜曾经很痴迷于这双手，喜欢他掌心温热干燥的触感，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跟他肌肤相亲，喜欢被他占有，喜欢跟他夙夜交缠。
费洛蒙控制着她的情欲，以至于那些春意盎然的梦里，他是唯一的主角。
下一秒，凝霜听到他问：“梦到我了？”
凝霜愣了下。
他怎么知道？她说梦话了？还被他听到了？她说什么了？叫他的名字了？然后呢？
凝霜不敢想象，她也不知道自己梦里的样子会不会反应在现实。
如果是……
那她跳下去算了。
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凝霜半边身子发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凝霜用咳嗽掩饰尴尬，弓着身子背对着他，像只烤熟了的大虾。
许津南笑了笑，故作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梦到我。”
凝霜听闻，身体放松了一点。
在女朋友面前跟别的女人调情，还是那么恶劣。
想来倒也合理。
许津南从不设密码。他没有秘密，更不屑于撒谎。仿佛在说：我的龌龊就这么多，接不接受随你。他实在算不上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可他身上就是有种能力，引人主动探寻，心甘情愿做被钓的鱼。
凝霜恍惚想起那年两人初遇，她像傻子一样牵着一只羊上了他的车。
凝霜无数次在想，当初，她凭什么那么大胆？
或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招人的脸？
犹豫了几秒，凝霜问：“逃逃还在吗？”
许津南敲击键盘的手指短暂凝滞，压低了嗓音说：“不在了。”
心跳漏了一拍，凝霜问：“什么时候没的？”
“跟你有关系？”漫不经心的语气，丝毫没有对逝去生命的尊重。
“许津南！”凝霜眼尾泛红，喉咙发酸：“是你不让我带它走的。”
“我没让你走。”许津南的声音很淡。
凝霜怔了怔，偏过脸去，不再跟他讲话。
过了会儿，许津南听见擤鼻涕的声音，偏头看了一眼，凝霜正在哭。她的泪珠很大，像雨后荷叶上的露珠，挂在下眼睑，缓慢滑落。
许津南常想，不怪他总想把她弄哭，她哭起来实在有一点好看，柔柔弱弱的，像是淋了雨的玫瑰。
可这朵娇弱的玫瑰，偏偏有一副冷心肠。
她是什么时候生了离开他的心思呢？毫无预兆，甚至连脾气都没发就断崖式跟他分手。
她丢掉他，像丢掉一块破抹布，没有丝毫留恋。
他有一点恨又有一点烦，那些不甘随着时间变淡，再重逢时，前尘往事化作一缕烟，烟雾背后还是那张美丽的脸。
许津南听人说，生理性喜欢是刻在基因里的吸引，凝霜之于他，大抵如此。
许津南望着那张脸出神，凝霜的泪还在继续。
“好了。”许津南的语气柔和了一点，“没死，好好活着呢。”说罢，将自己的手机丢过去。
凝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面露茫然。
许津南扬扬下巴。
凝霜按下电源键，手机屏幕上是一只山羊的照片。山羊通体雪白，毛发发亮，嘴里衔着一把草，悠哉悠哉。
“噗——”凝霜吸着鼻子傻笑，“它胡子都这么长了。”
许津南拧着眉毛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都是女明星了，还这么蠢，怎么在名利场打滚。许津南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红的。
是运气吗？许津南差点忘记了，她运气一向很好，不然怎么会被他捡走。
凝霜问：“还有吗？”
许津南努努嘴，“相册里。”
凝霜刚想点开，猛然想起他过去的习惯，慌忙扔了手机，仿佛再晚一秒，会炸到自己。
许津南蹙眉，半开玩笑的语气问：“怎么了？烫手？”
凝霜干咽了下，抿了抿唇道：“还是你点开给我看吧。”
“你自己没长手？”
凝霜垂着脑袋，语气幽幽的：“万一看到什么不能看的……”
许津南嗤然，“比如呢？”
“我不看了。”凝霜把手机还给许津南。
许津南没接，垂着眼仔细打量装鸵鸟的凝霜，“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只有你不想看的。”
凝霜忽然有点生气，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许津南，“我有什么不想看的？”
许津南眯了眯眼，“你说呢？”
他目光凌厉，仿佛能穿透皮肤直慑人心。她心里藏着欲念，眷恋，和不为外人道的情感，不敢让他看穿。
凝霜抓起手机，赌气似的点开相册，一张一张翻看。大部分都是逃逃的照片，吃草的，喝水的，晒太阳的，丰富得像是写真集。
凝霜的心情好了一点，指腹滑动屏幕，慢慢欣赏。突然，一张半裸的腹肌照闯入视线。照片上的男人，宽肩窄腰，六块腹肌练得很好，两条深深的人鱼线消失在西裤边缘。
凝霜舔了下嘴唇，脸蛋儿发烫，指尖下意识想去点击屏幕放大。耳边忽然传来戏谑的轻笑，凝霜抬头，许津南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要传给你吗？”许津南问。
凝霜咽了下口水，锁了屏幕，将手机还给许津南。
“不需要。”凝霜说。
许津南笑了下，侧着身体靠近，“我说的是逃逃的照片。”
凝霜赧然。
许津南又说：“要我的，也不是不可以。”
凝霜反击：“我要你的照片干嘛！”
许津南耸耸肩：“做梦。”
凝霜瞬时灭火。
该死的，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万一真聊出点什么，真的要社死了。
凝霜戴上眼罩，假装睡觉。
许津南知道她脸皮薄，适可而止，没再纠缠。
八个小时很快过去。
下飞机的时候，避无可避，凝霜见到了那柔美女声的来源。
凝霜认得这张脸，许津南的某个相亲对象，圈里跟他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