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陈阴还没来的及汇报，旅部的电话就打来了，话筒里，旅长的声音先是沉默，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旅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疲惫。
“坂田联队全军覆没，这是捅破天的大功劳。可你……你给人家水源里下泻药，这事儿闹得太大了。”
“不光是鬼子那边，连友军都派人来问，说我们八路军是不是改了打法，开始学江湖上的下九流了。”
陈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总部那帮老家伙吵翻了天，最后才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
“功是功，过是过。这次，不赏，也不罚。”
旅长说完，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了。
“不过我个人，要恭喜你。”
“恭喜什么？”陈阴问。
“恭喜你发财啊！”旅长的大嗓门猛地炸开，“你小子把坂田联队的老底都抄了，总部那帮人眼都红了！日军第一军司令小冢一男，听说在太原办公室里，把自己最喜欢的瓷器全给砸了！”
陈阴嘴角扯了扯。
“旅长，我这儿还有点事……”
“别急！老子亲自过来一趟！你小子给我等着！”
电话“啪”地挂断。
不到一个钟头，一匹快马卷着烟尘，直接冲到了独立团团部大门口。
旅长翻身下马，把马鞭往警卫员手里一扔，大步流星地就闯了进来。
他没先发火，反而绕着陈阴转了一圈，眼神古怪。
“陈阴啊陈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肚子里这么多坏水？”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碗水，一口喝干。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水源战’，差点让我在总部抬不起头来！”
“可他娘的！”旅长一拍大腿，“解气啊！三千多鬼子，连枪都没放几下，就全都去见了日本天皇了！这仗打的，够咱们吹一辈子了！”
政委李文英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脸憋得通红。
“行了，说正事。缴获的武器装备我带走三分之二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旅长脸色一肃，“小冢一男，下了死命令，华北方面军的一个亲王，要来山西‘慰问’，第一站就是平安县城。”
“这是做给所有人看的，意思是我们八路军这点小动作，动摇不了他们的统治。”
旅长盯着陈阴。
“总部给你的新任务给这个亲王，准备一份‘大礼’。”
陈阴点了点头。
“旅长放心，这份礼，我保证让他终生难忘。”
旅长看着陈阴那副平静的样子，不知为何，后脖颈子感到一阵凉意。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这次，动静小点，别再给我捅什么篓子了。”
陈阴笑了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送走旅长，陈阴叫来了二营长沈全和两个最机灵的侦察兵，并安排几十个兄弟接应。
“去县城的任务，都清楚了？”
沈全拍着胸脯，眼睛放光。
“清楚了！团长，你说吧，是炸了他娘的汽车，还是半路埋地雷？”
“太简单了。”陈阴摇了摇头。
他打开系统界面，花了两千点数，兑换了四套“完美伪装道具”。
道具是几套看不出奇特的证件，几颗能暂时改变声线的喉糖，还有几张薄如蝉翼、贴在脸上能微调面部轮廓的人皮面具。
“你们两个，先进城，扮成卖苦力的，把城里最大的酒楼‘福山楼’里里外外给我摸清楚。”
“是！”两个侦察兵领命，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沈全不解地问：“团长，不就是个刺杀吗？有必要这么麻烦？”
陈阴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小刀，眼神幽深。
“杀一个亲王，他们会派来第二个。”
“我要让这个亲王，还有平安县城所有的日军高官，在全中国人面前，自己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再狠狠踩在脚底下。”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第二天，侦察兵带回了准确情报。
“团长，全摸清了！鬼子把整个福山楼都包了，三日后，那什么狗屁亲王，要在里面大排筵宴！”
“很好。”
陈阴打开了系统商城，找到了那两样新解锁的东西。
【诚实药剂：服用后，大脑皮层抑制作用消失，无法撒谎，会将内心深处的想法全部说出。】
【狂暴药剂：大幅提升攻击性与暴力倾向，理智降至冰点，极易被激怒。】
陈阴看着这两样东西，露出了一个让沈全毛骨悚然的笑容。
“走，咱们也进城，去福山楼后厨，找份差事干干。”
平安县城，福山楼后门。
陈阴和沈全，还有另外两个战士，都换上了粗布短褂，脸上贴了面具，皮肤也用锅底灰抹得又黑又黄，看上去就是四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来城里找活干。
后门被一队伪军守着，为首的小队长歪戴着帽子，斜着眼，手里拎着根警棍，在手心里一下下地敲着。
“站住！干什么的！”
陈阴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凑了上去。
“官爷，官爷行行好。我们是城外李家村的，听说酒楼缺人手，过来找口饭吃。”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想往那小队长手里塞。
那小队长眼睛一亮，可随即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去去去！今天这儿有大人物，不招人！赶紧滚！”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块大洋。
陈阴心里明白了，这家伙是嫌少。
就在他准备加码的时候，一个日本军曹，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那伪军队长脸色一变，立刻站得笔直，指着陈阴他们大声呵斥。
“八嘎！说了不准进！你们这群刁民，是不是想找死！”
他这一嗓子，把那日本军曹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情况一下变得紧张。
沈全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藏着的短刀。
陈阴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极度惶恐的表情，脚下故意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去。
“哎哟！”
他怀里揣着的一个油纸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到了那伪军队长的脚边。
陈阴连滚带爬地起身，不是去捡东西，而是对着那伪军队长连连作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王队长！我的好队长！对不住，对不住啊！”
“您……您让小的们偷偷送给主厨的‘补药’，小的给掉地上了！没……没摔坏吧？”
姓王的伪军队长当场就懵了。
什么玩意儿？补药？我什么时候让你送了？
那日本军曹皱起了眉，走了过来，用日语低喝道：“什么东西？”
“报告太君！”王队长赶紧立正哈腰，“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来闹事的！”
陈阴此时却一脸“忠心耿耿”地抢着解释。
“王队长，您不是交代了嘛！这事儿得保密！说这药是您孝敬亲王殿下的，能让他……龙精虎猛！”
他说着，还挤眉弄眼地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日本军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一脚踢开王队长，弯腰捡起了那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而是一包本地产的，气味刺鼻的壮阳土方药，纸上还用木炭画着不堪入目的图案。
日本军曹的脸，一下就绿了。
在亲王举办国宴的地方，搞这种污秽的东西，这是对天皇和帝国的双重亵渎！
“八嘎呀路！”
他反手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在王队长的脸上。
“你的，死啦死啦的！”
王队长被打得眼冒金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辩解。
“太君！冤枉啊！不是我的！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日本军曹根本不听，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这群只会惹是生非的中国伪军，又烦躁地瞪了陈阴他们一眼。
“你们！进去！干活！”
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丢人的事处理掉。
陈阴几人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低着头溜进了后厨。
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沈全跟在陈阴身后，后背的冷汗还没干。他看着自己团长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他娘的损了。
后厨里，一片忙碌。
陈阴几人被分派去洗菜刷碗。他们借着干活的机会，将整个厨房的地形和人员都记在了心里。
机会很快来了。
一个负责管理酒水的日本兵，被一个滚烫的油锅烫伤了手，鬼哭狼嚎地被扶了出去。
管事的大厨手忙脚乱，指着看上去最老实的陈阴。
“你！过来！负责把清酒分装到小酒壶里！”
陈阴心里一喜，面上却诚惶诚恐。
他走到那几大桶顶级清酒旁边，趁着没人注意，将两瓶无色无味的药剂，悄无声息地倒了进去。
夜幕降临。
福山楼灯火通明，宴会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平安县城所有叫得上号的日军军官、高官，以及伪政府的汉奸头子，齐聚一堂。
主角，那个所谓的“伏见宫亲王”，在一个陆军大将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面色白净，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
冗长的祝酒词后，亲王举起了他面前那个精致的白瓷酒杯。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跟着举起了酒杯。
“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帝国的圣战！”
亲王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板载！！”
所有人齐声高呼，然后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陈阴和沈全，正伪装成侍者，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好戏，即将上演。
几分钟过去了。
一切如常。
军官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交谈，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沈全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问：“团长，是不是……药没用？”
陈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主位上的亲王。
突然。
一名陆军少将，猛地站了起来，他满脸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指着身边的同僚，一个海军大佐。
“中田！你这个混蛋！你去年克扣军饷，在天津买的那栋小洋楼，别以为我不知道！”
满场皆惊。
那名叫中田的海军大佐也“噌”地一下站起，脖子上青筋暴起。
“胡说！你个陆军马鹿！你偷偷把军用物资卖给黑市商人的事情，要不要我当着亲王殿下的面说出来？！”
“纳尼？！”
“八嘎！”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另一桌的宪兵队队长，突然一拳砸在身边警察局长的鼻子上。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老婆，比你有趣多了！”
“啊！”
场面，彻底失控了。
一个又一个军官，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开始当众互爆丑闻，揭露对方最肮脏的秘密。
从贪污军饷到霸占下属妻子，从临阵脱逃到贩卖情报……
各种平日里藏在黑暗里的丑事，此刻被他们用最大的声音，当着亲王的面，一件件吼了出来。
紧接着，“诚实药剂”的作用还没结束，“狂暴药剂”开始发力了。
口头上的争吵，迅速升级为全武行。
一名将军拔出指挥刀，劈向了刚刚揭他老底的同僚。
两个大佐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互相撕扯着对方的领章。
酒瓶、椅子、盘子……所有能抓到的东西，都成了武器。
惨叫声、咒骂声、桌椅碎裂声，混成一团。
优雅的宴会，瞬间变成了最混乱、最野蛮的街头斗殴。
主位上，伏见宫亲王端着酒杯，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