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女人打了一个哈欠，盯着秦阳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
“你，找谁呀？”
秦阳愣了一下，这明哥找女朋友了？
急忙笑着脸说道:
“嫂子你好，我找明哥，李明，我……”
秦阳的话还没说完，女人骂了一声:
“你叫谁嫂子？神经病。”
“这里没有什么明哥，去去去，吵死人了。”
房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
秦阳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没有错啊？明哥这出租房，他来过几次。
难道是明哥搬家换了住处了？
打工人租住房子，常搬家是常态，很少有人在一个地方住一年半载的。
秦阳也有四个多月没联系明哥了，或许是搬走了。
那个时代没有手机，要找人非常麻烦。
秦阳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就离开了。
走到楼下，坐在小区花坛大树下的一条水泥长椅上，一时间有些茫然。
明哥是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如果找不到他，今晚住宿都是一个问题。
马坪村那边的出租屋，秦阳是不敢回去了。
就算刘秃子不找他麻烦，房东大妈今晚也要他交房租。
还有刘秃子踢烂的那条木门，也要理赔，他身上就这十六块钱，怎么赔？
他掏出一支梅州牌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思考着附近区域，还有哪些熟人？
他来云州三年，一直都在刘秃子厂里做流水线，每天上班十三个小时，一个月才放一天假。
年初从老家来云州，就待在工厂里做事，年终再从工厂回家过年。
基本上没有时间出去玩，除了工厂里几个工友，他在云州也没有什么朋友 。
而玩具厂里的工友，绝大多数都是女工，男的很少。
秦阳想了一圈，确实找不出一个在外面租房住的熟人。
他叹了口气，便背起那个洗得发白的牛仔包，走出了杨村苑。
准备在杨村附近找找，看看有哪些工厂招人。
一般工厂都是包吃包住的，如果能够进一家工厂，就能解食宿问题了。
要不今晚，他只能是睡公园或者天桥下面了。
在这个严查暂住证的时期，住在外面被查的风险，是非常高的。
秦阳背着牛仔包，来到了杨村工业区。
说是工业区，其实都是一些临时修建的石棉瓦厂房。
有些道路甚至都是泥土路，没有铺上水泥硬化路面。
那个时代，由于国家有十五年的免税政策，所以一些低端的制造业，从香港和台湾那边搬迁过来。
他们租十五年的土地，建造起这些石棉瓦或铁皮瓦厂房。
利用内地的廉价劳动力，生产一些服装鞋帽玩具类劳动密集型产品。
杨村工业园区，全是鞋厂和制衣厂。
一进入工业园区，秦阳就看到门口的招工广告栏上，贴着很多张红纸手写的招工广告。
一时他就兴奋起来，这么多的招工广告，总能找到一家适合他的工厂吧！
走到贴满了这招工广告的墙面前，看了一会，秦阳就流露出非常失望的神色来。
几乎所有的制衣厂和鞋厂，都招熟手，而且只要女工。
他从没进过制衣厂和鞋厂，不会踩针车，也不会猛鞋落底。
想进工厂，估计很难！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打工人都知道，男人想进工厂，非常难！
在这些重女轻男的工厂里，一个帅气的男孩要是能够进去做工，找女朋友是非常的容易。
当然秦阳也可以进玩具厂，也可以去做保安或者去建筑工地做杂工。
这些工作，非常适合他的，也比较好找。
但是秦阳的目的，就是想着学习做鞋子，最好是做衣服。
被刘秃子开除后，秦阳就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他想进一家鞋厂或者制衣厂，熟悉制衣或做鞋的流程，为进入这个行业做准备。
现在看到这些招工广告，他一时有些泄气。
熟练女工的条件，让他望而却步。
但是，强大的理想支撑着他的意志，还有今晚还没有落脚处的困境，促使他要去工厂试一试。
万一收了他呢？
不但解决了今晚的食宿问题，还能让他在服饰鞋帽这个行业，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秦阳从背包里拿出电话簿，抄下招工广告上的地址，然后就准备挨家上门，问问看要不要生手。
他按着地址来到了一个叫雅丽服饰的工厂门口。
这是一座四周用砖墙围着，屋顶上盖着铁皮瓦的厂房。
门口的那面墙上，还贴着马赛克。
大门口没有招牌，而是一个四米宽的拉闸卷门。
秦阳很是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走进大门，就是一个办公室。
而办公室的大玻璃窗正对着大门口。
看着秦阳进来，办公室里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就走了出来，很是警惕地盯着秦阳问道:
“你找谁？”
秦阳很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靓女你好，你们厂不是在招工吗？我是来试工的。”
女孩听到秦阳是来试工的，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轻声地说了一句:
“跟我来！”
说着就扭着个翘臀，带着秦阳绕过办公室，走进车间。
秦阳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那扭动着的腰身，觉得这个女孩的身材，简直是完美。
车间里很是宽敞明亮，秦阳估算了一下，起码都有八百平方米。
整常厂房分成了三个区域，秦阳的左手边放置着三张很长的裁床，几个工人正在拉布。
右手边是尾部，有着好几个工人在忙碌着。
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通道，目光越过尾部区域。
就可以看到一台台针车，摆的整整齐齐。
一个个年轻的女工都坐在针车前，低着头努力工作着。
整个车间里，充斥着针车的嗡鸣声，空气里弥漫着布料的灰尘。
翘臀女孩把秦阳带到一个穿着短袖短裤，右手食指上缠着胶布的中年大姐面前，说道:
“文姐，这个是来试工的。”
说完她朝着秦阳莞尔一笑，点了点头，扭着个身子就朝办公室走去。
微胖大姐抬头看了秦阳一眼，问到:
“你以前是做打边的，还是冚车？”
秦阳懵了，什么打边？什么冚车？他一窍不通！
他讪讪一笑，说道:
“大姐，我以前没有进过制衣厂，我是生手，我可以做杂工，有的是力气，而且肯吃苦。”
微胖大姐用手扯了一下食指上的胶布圈，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我们不缺杂工，也不招学徒工，你还是去其他工厂问问吧。”
说完她就低下头，不再理睬秦阳，忙起手上的活来。
生怕与秦阳多说一句话，就浪费了她的时间。
秦阳很是失落，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制衣厂。
接下来他试工了六七家工厂，都因为他是生手，没有成功。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太阳已经临近落山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难道今晚真的要露宿街头？
秦阳心里难免有些着急起来。
他不甘心，又来到一家鞋厂门口。
他刚走进大门，一个穿着黑背心的男人从厂房里朝着他就冲了出来，凶巴巴地喝道:
“喂！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说着他就一巴掌朝着秦阳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