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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京城的秦淮河畔,素有不夜城之称。

  此刻,除了这条街突然变得清冷起来,画舫笙歌,楼阁靡音,却一如往常。

  只是,空气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酒气与脂粉气里,不知何时,悄然混入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走到秦淮河畔的街口,江辰那晃悠悠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嗑花生的动作没停,但那双半醉半醒的眸子,却在这一瞬间褪去了几分醉意,闪过一抹洞悉一切的精明。

  他微微侧耳,目光不经意地瞟向旁边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巷子。

  指尖一翻,一枚花生米已悄然捻在指间,被肉眼难辨的无形波动环绕,连空气都被切割开来。

  心念一动,一道无形剑气在他眼前划出一串古朴大字。

  【优点:化阴罡体,缺点:气断一寸】

  字体消失,江辰心中便看出,那躲在暗中人的身份。

  他将那枚花生米往上一抛,张嘴接住,“咔嚓”一声咬碎。

  随后,他转过身,冲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巷子,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哟!这不是花伴伴吗?怎么,是我那皇帝老爹让你来接我,回去继承太子之位吗?”

  阴暗的巷子里,那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明显一顿,显然没料到自己如此完美的隐藏,竟会被这么轻易地发现。

  片刻后,一个发丝花白、面容阴柔,身着华袍的老者缓步走出。

  他一双阴厉的目光,先是在江辰身后古琴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落回到江辰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仿佛是在寻找当年那个小小身影。

  “欢迎六殿下归家,渊皇让老奴,带您回宫。”

  他的声音尖细,不带一丝情感。

  此人,正是当今大禹皇朝皇帝江渊身旁的第一心腹,兼大内总管的花伴伴,常年与渊皇形影不离。

  谁也想不到,渊皇竟会出动他,来“邀请”一位早已被贬为庶民的皇子回宫。

  江辰上前两步,凑近打量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啧啧道:“我说花伴伴,十年不见,我回来了,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啊?”

  “不敢。”花伴伴依旧是绷着苍白的脸,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错愕。

  在他印象里,这位六皇子过去说话总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可今天,他怎么条理如此清晰?

  难不成……

  下一秒,江辰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

  “哦!我知道了!你这应该是那个什么……对,内分泌失调!

  老花啊,我可告诉你,你这是典型的阴盛阳衰,得找机会好好壮壮阳气才行。”

  花伴伴的眼角几不可察地一抽,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这还是那个疯皇子,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疯子,长成了一个大疯子而已。

  他没有接话,保持着一贯惜字如金的风格,淡淡道:“六殿下,还请尽快移驾御书宫。”

  “徐安的人,已经来了。”

  “徐安?他谁啊?也是来接我的吗?”江辰一脸好奇地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那个叫徐安的人。

  花伴伴再次一怔。

  你难道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捅了多大的篓子?

  这句话在他喉咙里滚了滚,却没问出口,只是僵硬地抬起手,对着街道另一头阴暗中的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辰却好像对他本人更感兴趣,背着古琴跟在他后面,好奇地问。

  “花伴伴,你是几岁净的身啊?”

  花伴伴前行的脚步一顿,为了不耽搁时间,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六岁。”

  “嘶!”江辰只觉裤裆一凉,下意识地夹了夹腿,又跟上去追问道:“那……疼吗?”

  在一连串愈发奇葩的问题轰炸下,二人终于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

  上京城的夜,灯火通明,马车如履平地。

  车厢内,江辰的好奇心仿佛无穷无尽。

  不知行驶了多久,车帘外,一片巍峨磅礴、气势恢宏的宫殿群轮廓,在深沉的夜色中缓缓浮现。

  马车缓缓停下。

  “殿下,皇城到了。”花伴伴终于睁开眼,声音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如蒙大赦。

  他实在想不明白,渊皇膝下六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为何他偏偏对这个疯子,另眼相看。

  花伴伴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在前方引路。

  “陛下在御书宫等您。”

  深夜的皇城内万籁俱寂,只有巡夜禁军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摩的擦声,以及两人在这空旷宫道上留下的脚步回响。

  御书宫灯火通明。

  花伴伴在门口停下,躬身通报道:“陛下,六殿下到了。”

  殿内传来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

  “让他滚进来。”

  花伴伴身子一颤,不敢多言,对着江辰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轻轻合上厚重的大门。

  殿内,一个身穿龙袍的高大身影背对门口,正负手而立,凝视着墙壁上那幅辽阔的大禹疆域图。

  仅一个背影,便透出渊渟岳峙般的君王气魄。

  江辰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扛着破琴大咧咧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

  “老爹啊,十年不见,您这大半夜不睡觉,扮什么深沉?不会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吧?”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大禹皇帝,江渊。

  他面容威严,不怒自威。

  然而,此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与生俱来的威严,竟然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朝文武从未见过的、一种复杂而慈爱的目光。

  “混账东西!十年不见,你就是这么跟朕说话的?”

  渊皇虽是在厉声责备,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将这十年间对这个小儿子所有的牵挂与思念,都融进了这一句看似严厉的问话里。

  “不然呢?”江辰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地说道,“难道要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多见外。”

  江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紧绷的心弦,悄然松了下来。

  他曾以为,是江辰母亲当年的那场意外,让父子间生出了无法弥补的隔阂,才导致他一怒之下,远走十年。

  但现在,听到他这吊儿郎当、一如往昔的口气,江渊便知道,他没有怪自己。

  那隔阂了十年的光阴,也并没有在他们父子之间生出丝毫疏离与陌生。

  一切,仿佛还是从前,还是那种最纯粹的父子亲情。

  他没有追问这十年江辰去了哪里。

  也没问他当年为何要自请废除皇子身份。

  只是用一种看似平淡,实则温和的语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江辰闻言,眼中一抹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但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怎么?难道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走?”

  “你敢!”江渊猛地一拍桌案,眼中却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窃喜。

  因为,他听出来了,江辰这次回来,便不会再走了。

  “好。”江渊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既然回来了,那就准备一下,坐上太子之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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