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香怔住，没想到他会直接说结婚。
那天早上，他们隔着屏风结束对话，周砚谨直接走了。
自那天起，就没再来过。
按照凌香的理解，周砚谨是在遵守跟她达成的协议，冷处理一段时间，为此都不来看奶奶了。
他做出这样的牺牲，可她把事情搞砸了。
更别提她对他保证过，她会处理好这件事。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凌香想了很多。
周砚谨知道她怀孕，一定会怀疑她是故意的，借此敲诈一大笔钱。
那天她所表现出的宽容不计较，完全是个陷阱。
周砚谨一定会觉得被骗了，她是个表里不一心机深沉的坏女人。
他应该感到愤怒，揭穿她的真面目，往她脸上甩一笔钱，让她把孩子处理掉。
而不是这么平静地，直接提结婚。
他们之间差距那么大，她怎么能嫁给他呢。
凌香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老夫人在旁笑吟吟地搭话，“也好，双喜临门，圆圆满满。”
凌香猛地偏头看向周老夫人，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周老夫人也不反对？
她很清楚她的底细，小城出来的姑娘，什么都没有，全靠自己拼。
也没有多优秀，护理专业毕业，进不去医院，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疗养院当护士，又贪图高工资，来周家当保姆。
周老夫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慈爱地说，“我不怎么看重家世背景，更看重品性德行，你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当然了，我也看重外貌，这一点你同样不用担心，你跟砚谨很般配。”
般配，她跟周砚谨？
凌香慌乱地瞥了周砚谨一眼，只见他端坐在对面沙发上，一身严丝合缝的三件套西装，一张精雕细琢的俊脸，气质卓然，像一尊神像。
而她，她有自知之明，顶多是个随手乱缝的布娃娃。
乍一看挺可爱的，经不住细看。
她怀疑周老夫人审美有偏差，喜欢可爱这一卦，才会说她与周砚谨般配。
“奶奶您说得对，确实是这么回事，”周砚谨附和，黑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所以，香香你的意见呢？”
凌香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在周砚谨锐利的目光中，艰难地回答，“这事是我的错，我会自己处理，不应该给你们添麻烦，也没必要结婚。”
“首先，这件事主要是我的错，你不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周砚谨声音又稳又沉，像是在审问，“其次，你想怎么处理，打掉吗？”
凌香低下头，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
周老夫人适时出声，“哎呦砚谨，你讲话不要那么凶，香香不是你的下属。”
又对凌香说，“先别急着做决定，好歹是一条小生命，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跟我们说，凡事好商量。”
凌香羞愧难当，周家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对不起他们。
当晚没商量出什么，周老夫人让凌香先回去休息。
凌香回到房间，彻底失去了全身力气，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恨不能把自己憋死。
好难过，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好不容易有了一份高薪工作，还被自己毁了。
她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她无论如何不能在周家待下去了。
拿着一笔钱离开，这就是她的结局。
凌香翻过身，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没脸再去找学姐帮忙，她劝过自己不要来周家当保姆。
回老家？更是不可能。
那去南方的城市吧，她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心烦意乱，她掏出手机，想随便看点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
发现有人给她发消息，点开是自己的大学舍友兼最好的朋友钟灵。
钟灵先发给她一张模糊的照片，下面紧跟着一句话：这是你吗？有人在传你去妇产科，还说你怀孕了！我本来不信，但这个背影也太像了！
凌香两眼一黑，她就知道躲不过。
她犹豫半晌，还是没好意思告诉钟灵实话。
只是模糊地回复：是我，我身体不舒服去做个小检查，没有大问题，这帮人太八卦了，还说些什么了？
钟灵秒回：还能说什么，你知道王静莹嫉妒你死了，平时就爱造谣，她知道你去有钱人家当保姆了，现在又去看妇产科，就说你是个心机女，用手段怀上有钱人的孩子了！
凌香苦笑，不得不承认，王静莹真会猜。
王静莹是她大学同学，住在隔壁宿舍，一开始关系还挺好的，结仇是因为一个男生。
她喜欢临床医学专业著名大帅哥裴振轩，鼓起勇气去表白，裴振轩说他喜欢凌香。
凌香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她跟裴振轩几乎没说过话，他那么说，更像是拒绝王静莹的借口。
她去跟王静莹解释。
王静莹崩溃大哭，冲她大嚷，“行行行，我知道了，就你最无辜，就你最清纯，都是别人主动喜欢你的，这一切跟你没关系！”
凌香郁闷，本来就跟她没关系啊。
后来裴振轩加她微信好友，凌香没通过。
也在上大课的时候遇见过几次，凌香都装作没看见他。
直到毕业，她跟裴振轩都没怎么样，但王静莹一直恨她，她也讨厌王静莹。
跟钟灵聊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她越发心烦意乱。
躺不下去了，她坐起来，发现今晚月亮很美，又圆又亮。
她想出去走走。
披上一件外套，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确认没有声音。
打开门，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来到了后园。
后园打理得很漂亮，种满了各种花草，散发出幽幽清香。
凌香沿着花丛中的小径，转了一圈又一圈，如同困兽一般，想找个出口。
可是完全没有头绪。
又转了一圈，来到小径尽头，忽然发现地上有个人影。
她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抬起头，是周砚谨。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周、周先生。”她紧张得有些结巴。
“睡不着？我陪你走走吧，”周砚谨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温柔，“顺便谈一谈，我有话想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