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风比刚才更烈了，刮在脸上像刀子。
何雨柱和何雨辰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何雨柱的步子很大，很急，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他心里乱成一团麻，无数个念头在打架。
他希望雨辰是错的，他不相信那个平日里对他关怀备至，一口一个“柱子”叫着的一大爷，会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可他又忍不住地想，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雨辰说的是真的，那他何雨柱这二十多年，活得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不敢想，每多想一分，心就冷一分。
邮局里人不多，只有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同志，正低头织着毛衣。
何雨柱走上前，声音有些干涩：“同志你好，我们想查一下以前的汇款记录。”
女同志眼皮都没抬一下。
“查什么汇款记录？哪一年的？谁寄的？谁收的？”
“从……从保城寄过来的，叫何大清的人寄的。”
何雨柱有些紧张：“大概是……好几年前了。”
“好几年前？”
女同志终于抬起了头，放下手里的毛衣针：“同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几年前的存根早就归档了，厚得跟砖头一样，上哪儿给你找去？查不了，回去吧。”
说完，她又拿起了毛衣，准备继续织。
“同志。”
何雨辰从何雨柱身后走出来。“我们不是来捣乱的，这笔钱对我们家很重要，是救命钱。”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柜台上，推了过去。
“这是我哥从厂里食堂带出来的花生米，凭票都难买到的好东西，您尝尝。”
女同志的动作停住了。她看了一眼油纸包，又看了一眼何雨辰。
何雨辰脸上带着学生气的微笑，但说出的话却很老练。
“我们知道您工作忙，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只想查一个签名，从保城何大情寄给何雨柱的钱，到底是被谁领走的。”
“只要找到一张存根，确认一下，我们就走，绝不多打扰。”
“这对您来说，就是翻几本旧档案的事，可对我们兄弟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
女同志沉默了，她掂了掂那个油纸包，分量不轻。
再看看眼前这个半大孩子，说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站起身：“等着。”
她转身走进后面的档案室，很快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何雨柱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他看着弟弟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手段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何雨柱来说都是煎熬。
终于，那个女同志抱着一大摞落满灰尘的册子走了出来，重重地放在柜台上，扬起一片灰尘。
“自己找吧，这是五零年到现在的，按年份分的。”
“谢谢您，同志。”何雨辰道了谢，立刻开始翻找。何雨柱也赶紧上前帮忙。
册子很旧，纸张泛黄发脆。
何雨辰直接翻到五一年，何大情离开的那一年。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很快，他的手指停住了。
“哥，你看。”
何雨柱凑过去。
那是一张汇款凭证的存根。
汇款人：何大清。
地址：保城XX厂。
收款人：何雨柱。
金额：拾圆。
而在最下方的取款人签名栏里，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易中海！
何雨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可能……可能是巧合……”他声音发颤，自己都不信这句话。“可能只有这一次，一大爷是帮我们代领的！”
何雨辰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后翻。
第二张，五一年十二月，十五块。签名：易中海。
第三张，五二年一月，十五块。签名：易中海。
第四张，第五张……
易中海！
易中海！
还是易中海！
一页又一页，一张又一张。
每个月，从未间断，金额从十块，到十五块，再到后来的二十块。
每一张存根上的签名，都是同一个名字。
易中海！
铁证如山。
何雨柱的身体晃了一下，要不是何雨辰扶住他，他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是真的。
那个被他当成父亲一样尊敬的人，那个教导他要“睦邻友好，多做担当”的道德楷模，竟然在背地里，像一只蚂蟥，趴在他们兄妹身上，吸了整整十年的血！
十年！
每个月十五块，二十块！
这笔钱要是拿到手，他们兄妹三人怎么会过得这么苦？
雨水怎么会连一件新衣服都穿不上？他何雨柱怎么会为了几毛钱跟人吵得面红耳赤？
而易中海，拿着他们家的活命钱，在院里扮演着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孝敬，还一次次地把他推出去，去接济那个跟他毫无关系的贾家！
荒谬！
何等荒谬！
巨大的愤怒和被欺骗的痛苦，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那名女同志也被这阵仗惊到了，探过头来看了一眼，随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何雨柱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何雨辰。
他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发青。
“雨辰……”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