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怎么行。”
夏落凝把几块钱塞她手里，“你不收，我以后可不敢再吃你的饭了。”
陆丫只好把钱收好，“那……我就先替你存着，以后给你买红糖补身子。”
夏落凝笑着点头，小口吃着。
吃饱喝足后，便进屋休息去了。
月光透过窗棂，在被单上投下细碎的影，隔壁屋传来陆丫轻轻的哼歌声。
夏落凝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坠入了安稳的梦乡。
另一边，医院。
夏宝珠躺在病床上，小脸白得像张纸。
夏清沅正用棉签蘸着温水给她润唇。
“真是奇了怪了。”
夏景澄捏着检查单看，“宝珠都痛得晕过去了，医生怎么说各项指标都正常？我看就是个庸医！”
“不行，咱们换家医院，肯定能查出毛病来！”
夏宝珠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声音细得像蛛丝：“别……别换了，我现在不痛了，许是吃坏了肚子。”
“怪我自己太娇气，让哥哥姐姐担心了。”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夏清沅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呀，就是不爱惜自己。”
“二弟、三弟，你们在这儿守着宝珠，我回家炖点鸡汤，明早给她补补。”
刚走到病房门口，夏宝珠突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大姐……”
她小脸惨白，眼眶湿润，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怎么了宝珠？”
夏清沅快步走回去，揽住她的后背轻轻拍着，“有话慢慢说。”
夏宝珠哽咽着开了口，声音抖得不成调，“是……是我不小心……那天我在仓库玩火，不小心点燃了稻草……”
病房里瞬间死寂，夏清沅的手僵在半空，夏景澄和夏景礼的脸色唰地变了。
也就是说，之前他们一口咬定是夏落凝干的，从头到尾都冤枉了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夏宝珠撕心裂肺的哭声打断。
“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玩，姐姐也不会被冤枉！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夏宝珠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明天……明天我就去公安局自首！我去蹲监狱！我配不上你们对我的好……”
“只是……”
她突然抬起泪蒙蒙的眼，像只受惊的小鹿，“落凝姐姐有你们这些亲人撑腰，可我……我孤身一人，从小就靠着哥哥姐姐才有家。”
“要是我去坐牢了，你们……你们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这话像根针，刺中三人的心窝。
宝珠可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软乎乎的一团，哪里有什么坏心？
定是一时糊涂罢了。
刚才那点对夏落凝的愧疚，瞬间被对宝珠的怜惜冲得烟消云散。
“胡说什么！”
夏景澄猛地一拍床沿，“要怪就怪那个夏落凝！被咱们惯得一身臭脾气，既然不是她做的，好好说清楚不行？非要阴阳怪气整出这么大误会！”
夏景礼掏出帕子给宝珠擦眼泪，声音放得格外柔：“别怕，宝珠肯定是吓坏了。”
“多大点事，明天哥哥姐姐陪你去公安局，咱们承认错误，无论蹲多少年监狱，哥姐都等你回来。”
夏宝珠暗中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可……可我要是蹲监狱了。”
她抽噎着，目光依次扫过三人，“该怎么给大姐整理那些杂交育种的实验数据？”
“怎么帮二哥画机械改造的图纸？还有三哥，你研究的新型疗法还差几个临床案例分析，我还没帮你整理完呢……”
听到这话，三人心中都是一紧。
是啊，宝珠不仅是他们疼爱的妹妹，更是他们事业上离不了的帮手。
夏清沅搂紧了她，语气斩钉截铁：“放心，有大姐在，绝不会让你去坐牢，一定有办法的。”
夏宝珠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泪却依旧像断了线似的，哭得梨花带雨。
·
阳光透过微薄的云层，为大地披上一层金黄的光辉。
丰收种子加工厂。
仓库改成的工作间里，夏落凝在育苗箱旁记录。
“哼，毛丫头片子懂什么育种？”
老研究员周明远背着双手站在门口。
他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从公社农技站到种子加工站，什么样的研究员没见过？
王厂长把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塞进仓库搞研究，还放话说要改良夏清沅的抗病害小麦，在他看来简直是胡闹。
旁边的年轻研究员跟着点头：“周师傅，您说厂长是不是急糊涂了？”
“夏清沅现在是地区红人，她的品种在省里都拿了奖，咱们厂连边都摸不着，哪能指望一个小姑娘翻盘？”
周明远没接话，抬脚就往屋里走，心里憋着股气。
今天非得把这丫头“请”出去不可，别在这儿耽误正事。
可他刚走到育苗箱前，脚步突然顿住了。
桌上不仅有夏落凝记录的一组组数据，还有用红笔标注的基因序列分析图。
旁边还附着不同土壤环境下的模拟种植预测，每一项都做得专业又细致。
他越看越心惊，年轻的研究员也凑了过来，看到那些资料后，忍不住咋舌：
“上礼拜去地区开会，那夏清沅站在台上念报告，说什么小麦要像孩子一样哄着长，抗病全靠用心照料，我当时就觉得她在扯犊子！哪有这么育种的？简直是笑话！”
他看向夏落凝，赞叹道，“依我看！那什么夏清沅就是运气好，哪里有咱王厂长找来的这位研究员专业！”
“就这数据，这分析，比省里来的专家做得都细致！”
夏落凝听着忍不住笑了。
以前夏清沅每次开会前她都熬夜整理资料。
可夏清沅总爱加些莫名其妙的感悟，可不就是不伦不类，也难怪懂行的人听着别扭。
周明远盯着夏落凝的数据看了半响，算是服了，冲年轻研究员喊，“还愣着干什么？去泡壶茶水，我今天就在这儿搭把手！”
再看向夏落凝时，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同志，刚才是我对不住，你别往心里去。”
“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这双老手，还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