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一会儿，老张婶子用两只木桶挑着一扁担滚烫的热水过来。
旧布，麻绳和盐水也弄来了。
宋婉用热水把旧布浸湿，敷在牛腹上，伴随着湿热的蒸汽，母牛肌肉渐渐放松了一些，但它仍然在痛苦的呜咽着。
接着她又让李大鹏和两个男人摁住牛头，让另外两个男人按住前肢：“大家都按住了，别让它乱动。”
随后又扭头看向赵德明：“你去把粗麻绳浸在盐水里，拧干备用。”
现场众人没有经验，但此时却乖乖听从宋婉的指挥。
宋婉把袖子卷得老高，露出纤细却有力的胳膊，跪在泥地里，伸手在鼓胀的牛腹上摸索胎儿的位置，手上沾满粘液和血液。
牛棚里的粪臭味和腥臭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但她顾不得这些，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也顾不上擦。
她神情专注，此时只想救下母牛和小牛。
“胎儿是臀位，必须扭转成头位……”
她呢喃嘀咕着，脑子里回想着前世动物解剖学上学过的解剖图，找准位置后，她用力往牛腹一侧按压。
借助母牛自身宫缩的节奏，缓缓推动胎儿位置。
她力气大，手指嵌进牛腹肌肉里，保持着节奏用力按压。
然而，剧烈的疼痛让母牛疯狂挣扎，前蹄猛的蹬地，差点把摁它的人给掀翻。
宋婉一个趔趄，膝盖狠狠磕到泥地上，但她仍然咬牙紧按着牛腿，大汗淋漓看向众人：“摁住它，再坚持一下！”
生产队的牛抵得两个成年男人的劳动力。
为了救下母牛和小牛，所有人都听宋婉的指挥，齐心协力摁紧牛腿。
小葫芦站在人群外的牛棚里，吓得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看。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妈妈还能给母牛接生！
宋婉的双手在牛腹上不停调整角度，慢慢的她终于察觉到胎儿的位置动了，胎儿的头部终于转向产道方向，小牛蹄缓缓露出。
她立刻把经过盐水的麻绳套在小牛崽子露出的蹄上，借助麻绳的牵引和外力推压一点点，将胎儿往产道外拉。
“大家跟着我的节奏来。”宋婉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拉——停——拉！”
麻绳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
大家的手被粗糙的麻绳磨得生疼。
母牛痛苦的喘息和宋婉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牛犊啼鸣声，湿漉漉的小牛崽子滑出母牛的身体。
很快它四肢颤颤巍巍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母牛则虚弱的抬头，伸出舌头温柔地舔舐小牛崽。
看向宋婉的时候，母牛哞了一声。
“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小牛幼崽也哞了一声，声音很稚嫩。
“谢谢你救了妈妈和我！”
两道声音在耳边炸开的时候，宋婉骤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母牛和小牛崽。
怎么回事儿？
她刚才竟然听懂了牛讲话？
“姑娘，小岗村的村民们心不坏，只是去年几个外乡人伪装成难民进了村子，村民们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却拐走了村里三个小孩。从此以后小岗村的村民们便十分厌恶外乡人。”
母牛看着宋婉，声音有些虚弱。
这倒也解了宋婉心里的疑惑，怪不得村民们看她和小葫芦是外乡人，都不愿意收留他们娘俩。
天杀的人贩子，直接把外乡人的路给堵死了！
李大鹏和赵德明喘着粗气，站在旁边观察，发现母牛和小牛的状态还算不错，终于缓缓舒了口气。
“女同志，谢谢你啊！”
摒弃成见，李大鹏主动向宋婉露出友善的笑容。
宋婉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好歹也是两条生命，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说着，她起身爬出牛棚，汗水浸湿了粗布衫，紧紧贴着后背，补丁裤子上沾着的泥土结成硬壳，一双手满是血腥。
刚才拒绝宋婉的老妇人此时主动给宋婉端来一盆温热的清水：“姑娘，先洗洗手吧。”
“你说你是领着孩子来部队去寻亲的？”
老妇人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
宋婉连连点头，又垂头丧气，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可惜孩儿他爹是个没良心的陈世美，他在部队当上了军官，便嫌弃我是个农村女人，不认我们。”
“我打算在附近先待几天，想办法再混进部队去，找政委举报他！我就不信部队没天理王法了！”
没想到宋婉遭遇这么悲惨，那老妇人眼底闪过同情之色：“想不到你也是苦命人，今天晚上先在我家住下吧。”
李大鹏皱眉思索片刻，给宋婉支了招：“女同志，你要真是兽医能给牲畜治病，倒是有办法能混进部队去。”
“我听隔壁村大队长说最近部队里的军犬害犬瘟，那些当兵的在部队大门外贴了招募兽医的告示，要是能治好军犬，奖励50块钱和20斤粮票呢！”
听到这话，宋婉眼前一亮。
那告示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吗？
作为兽医专业高材生，她实践经验丰富，医术还是不错的。
关键是她能凭借治疗军犬的幌子，光明正大进入部队，去打探凌曜的下落。
在老妇人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李大鹏亲自赶着生产队的驴车，把母子二人送到部队驻地外。
“女同志，告示就贴在前面，要是你男人实在没良心，还是不肯认你们娘俩，你们就回小岗村，在我们村里当兽医，先谋个营生再说。”
临走之前，李大鹏热心的宽慰宋婉。
“好，谢谢你，老李叔。”
宋婉笑着点头，然后抱着小葫芦加快脚步，走到军区大门砖墙外，看着上面招募兽医的告示，一把撕了下来。
她拿着告示走到大门口，冲站岗的哨兵摇了摇手中的告示：“同志，我看到你们这儿在招兽医治军犬，我能行！”
神色严肃的哨兵看了宋婉一眼：“你怎么直接把告示撕了？”
“我以为报名要把这个揭了啊。”
宋婉有些心虚，她以为这告示就跟古代的皇榜一样……
“先登记，登记了我带你进去。”
军区军犬害了犬瘟，找了好多兽医来都治不了。
其中一条名为烈风的军犬，曾陪凌曜出生入死。
这次烈风也病了。
凌曜亲自下令，四处召集兽医，只要能治好烈风，便能获得丰厚的奖励和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