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姜瑜婷总算着大包小包的回家了。
她站在路边招手，叫了辆“蹦蹦车”。
这是她今天刚学会的叫法，其实就是带篷子的三轮摩托，坐一趟要三块钱。
突突突，三轮车冒着黑烟开进了三湾村。
到了村口，司机就把她撂下了。
姜瑜婷不明就里下了车，后面才发现离程家还有一段路呢！
姜瑜婷撇撇嘴，也懒得跟司机吵。
天刚黑下来。
村里人都回家吃饭了，路上渐渐安静下来。
小巷子里，三寸细高跟咔嗒咔嗒响得清脆。
姜瑜婷独自一人走着，酒红色的裙摆被夜风撩起。
她整个人美得扎眼，整个人像是从晚霞里裁下来的一抹艳色。
姜瑜婷对这片路不太熟，走得时快时慢。
“该在这儿拐弯？算了，先走走看......”她嘀咕着，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其实她早已闪身躲进了阴影里。
她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手里那把长柄伞攥得死紧。
伞是她花十二块钱买的，钢骨结实，做武器正趁手。
对于被人尾随，姜瑜婷素来有些经验。
这人跟着她有一会儿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黑影出现的瞬间，姜瑜婷抡圆了伞就往对方头上砸。
那人反应快得吓人，偏头躲过要害，铁钳似的大手已经攥住伞骨。
姜瑜婷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狠狠拽到了一旁。
下一秒，手腕被死死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她机敏地抬腿踢他胯下，却对方早有预料般，膝盖抵住。
这一下两人贴得更近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热度，和那股混合着汗味与烟草的男性气息。
姜瑜婷这才看清跟踪者的模样。
高出她大半个头，肩膀宽得能把巷子堵严实。
黑T恤下鼓胀的肌肉轮廓分明，胳膊比她大腿还粗。
最要命的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下那双眼睛黑得发亮，正直勾勾盯着她。
可恶！
姜瑜婷暗自懊恼，忘了自己如今出行已无保镖暗中随行了。
还好那么巧不巧，遇上了这么个力气大的离谱的男臭人！
自己好歹也是练过几年格斗的人，竟被他一个照面就压制得动弹不得？！这像什么话？
这时，传来街坊王婶的喊声，“振山！我家的圆桌面你们办席借走了，麻溜给我搬回来啊！”
振山？
程振山？！
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进她脑海。
那晚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
滚烫的手掌，粗重的喘息，还有那双在黑暗里亮得惊人的眼睛。
竟与此刻，死死锁住她的这双眼睛，如出一辙。
姜瑜婷惊到忘记挣扎，程振山松也开钳制，后退了半步。
昏暗狭窄中，两人都是一声不吭的。
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姜瑜婷强自镇定地撩了撩卷发，忽略自己耳根发烫。
原来对方只是恰好与她回家同路...自己竟然将人误当成了尾随者，还袭击了对方。
想到今后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按理说该道个歉维持表面和谐。
可姜瑜婷骨子里就不是会低头认错的人。
更何况昨晚那些个荒唐事......
“让让。”
其实他们以后同住意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道个歉，表面过得去就行。
可姜瑜婷就不是会道歉的性子，再加上昨晚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道歉更没可能了，她只是别过脸去：“让让。”
程振山继续后退半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姜瑜婷拎起掉在地上的购物袋，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比方才更响了，像是故意要踩碎这尴尬的气氛。
走到巷子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程振山还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窄巷。
见她回头。
他眼神闪了闪，随即低下头，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三五步距离。
像极了同住一条巷子的关系却不怎么好的邻居。
-
姜瑜婷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婆婆王凤香在院子里骂街。
“一个个都是大爷！饭不做！衣服不洗！等我这个老太婆伺候呢？”
厨房里“咣当咣当”响，锅碗瓢盆摔得震天响。
王凤香越想越来气。
新媳妇头一天过门，不伺候公婆，反倒跑出去逛街！玩到天黑才回来，连顿饭都不做，还得她这个婆婆下厨！
“小贱蹄子，逛个街要逛一整天？”
她使劲揪着手里的豆角，心里盘算着，等会儿非得把彩礼钱要回来不可。
灶膛里的火一明一暗，照得她那张老脸阴森森的。
这时，院里进院里突然进来一个人。
门口站着个洋气十足的俏人儿。
大波浪卷发，酒红连衣裙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胳膊上还挂着三四个印着外文字的纸袋子，通身上下都洋溢着贵气。
王凤香立马变了脸，赶紧挤出笑脸：“闺女你找谁啊？”
心里却直嘀咕，天呐，这是谁家大小姐？
光这身打扮就得花普通人家一年工资吧？这穷地方还能出这么水灵的姑娘？
“妈。”姜瑜婷甜甜地喊了一声。
王凤香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脸唰地变了。
手里的菜篮子猛地抖了一下，还是摔在了地上。
王凤香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头抖得像风中树叶。
“你...你...你你......”
姜瑜婷心里轻啧一声，这天赋不去表演变脸真可惜了。
“姜！瑜！婷！”王凤香咬牙切齿喊她名字。
姜瑜婷眨巴着大眼睛：“怎么了妈？”
“你这大包小包的买这一堆东西！？花了多少钱呐？！”王凤香心疼的直抽抽。
这败家娘们，买这些少说花了七八十，老程家的那钱可不能让她这么糟践！
姜瑜婷早料到这一出，笑盈盈地从袋子里掏出个纸包：“给您带了块的确良布料，做衬衫正真的好合适的。”
她又拿出个领带，“这是给振江的，我挑了好久的，肯定百搭！”
王凤香一把抓过布料抖开，心里更窝火了。
这料子撑死值七八块，哪比得上儿媳身上那件裙子！
她把布料往地上一摔，叉腰吼道：“少在这儿糊弄鬼！把钱交出来！我们程家娶媳妇不是娶个散财童子！”
厨房飘来一股焦糊味，但王凤香顾不上了。
她今天打定主意，非得把存折要到手！
这媳妇花钱如流水，再不管着点，那别说嫁妆，彩礼钱都要打水漂！
这些钱可都是她老程家的，绝不能让这个败家女人嚯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