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阳西斜，姜家院门口。
姜瑜婷手里攥着姜母硬塞给她的一网兜鸡蛋，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真不留我住一晚？”
她眼巴巴的看着姜父姜母，看的他们心里不是滋味。
姜母搓着手，眼睛红红的，柔声道：“婷婷啊，这不合规矩。新媳妇回门哪有在娘家过夜的？让别人知道了该说闲话了。”
姜父蹲在门槛上抽烟，烟头一明一灭：“下回，下回你想住多久都行。”
姜瑜婷撇撇嘴。
也就这年头还讲究这些有的没的。
但她知道老两口是为她好，九零年的农村，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那我走啦。”她摆摆手，转身时裙摆划出个漂亮的弧度。
姜父急忙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姜瑜婷指指天边，“日头还高着呢，我脚程快。”
她挥挥手与他们道别，“您二老回屋歇着吧，看您腰都弯成虾米了。”
姜父还想说什么，姜母拽拽他衣角。
老两口就这么站在院门口，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土路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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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傍晚，田埂上飘着青草香。
姜瑜婷踩着碎石子路，红裙被晚风吹得轻轻摆动。远处稻田里蛙声一片，偶尔有蜻蜓低飞掠过。
“姜！瑜！婷！”
一声暴喝吓得她差点踩进水沟。
回头一看。
三个男人站在路中央，以周子明为首。
他叉着腰抖着腿站着，白衬衫敞着扣子，露出锁骨上晃荡的镶金玉观音。
不愧为书中数一数二财大气粗的主。
就他身后停着辆红色桑塔纳，在土路上格外醒目，这车少说值八万，顶普通工人二十年工资。
“有事？”
姜瑜婷把网兜换到左手，右手悄悄摸向裤兜里的水果刀。
周子明一副吊儿郎当样，慢悠悠走了过来：“下午那事儿可没完呢。”
姜瑜婷突然笑了：“小少爷，不是吧？下午的事儿，你一直气到现在？”
这话一出口，周子明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不是，这女人的语气，怎么跟他姐训他小外甥时一个调调？
“姜瑜婷，”周子明忽然压低声音，手指勾起她一缕卷发，“你在哪儿学了这么些新手段？”
他凑得更近，呼吸喷在她耳畔，“欲擒故纵？”
姜瑜婷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周少爷，您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她退后两步，拍拍被他碰过的头发，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周子明脸色瞬间阴沉。
在县城，多少姑娘对他投怀送抱，这女人居然敢嫌弃他？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他猛地抓住姜瑜婷手腕。
姜瑜婷挣了挣，没挣脱。
她索性不挣扎了，歪着头问：“周少爷这是要劫色？”
“放屁！”周子明感觉被人当场羞辱了，急的耳根都通红了。
就姜瑜婷这样的货色他能看得上？
“我就是...”周子明卡壳了。
对啊，他拦住她要干嘛？
打一顿？骂一顿？他自己都说不清。
姜瑜婷趁机抽回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天黑路不好走。”
“站住！”周子明拽住她背包带子，“女人，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乖乖听着就好，老子最烦你们这些装模作样的娘们儿。”
见姜瑜婷还是一副没把他话放在眼里的表情，周子明就烦了。
这女人究竟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抬手欲挥，声音危险的恐吓道，“姜瑜婷，我耐心可是有限，也从没说过不打女人......”
周子明扬起手，其实根本没打算真打，就想吓唬吓唬她罢了。
谁知就在这时，他整条右臂突然一麻。
像被电击似的，手掌无力地垂了下来。
早已做好准备反击的姜瑜婷可没犹豫，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拳。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周子明鼻梁上。
他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幸好一旁的狗腿子扶住了他。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狗腿子慌得声音都变调了。
周子明捂着鼻子，指缝间渗出血丝。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姜瑜婷：“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他长这么大，连他爹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姜瑜婷甩甩发麻的拳头，笑得人畜无害：“正当防卫，正当防卫哈。”
姜瑜婷趁机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这时她才瞧见，周子明的右手一直耷拉着，姿势别扭得很，看来是真伤着了。
刚才光顾着和他周旋，竟没留意到这些细节。
周子明气得直哆嗦，恶狠狠盯着姜瑜婷。
可下一秒，他突然扭头冲着路边的杨树林子破口大骂：“哪个缩头乌龟在暗地里下黑手？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树林里静悄悄的，树影黑黢黢的，风一吹，晃得人心里发毛。
姜瑜婷没看林子方向，只觉得这二世祖又抽什么风？
她又悄悄往后退了大半步，盘算着直接跑路的几率有多大。
“想跑？”周子明一把攥住她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倒抽冷。
“你不就是在护着这个死女人嘛？我数三声，你还不出来的话......”
他忽然扯着嗓子冲树林喊：“我直接让人扒了她衣服！”
姜瑜婷：......
真够不是东西的。这话他都说的出来？！
九零年的农村，这话比刀子还毒，要真传出去，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
行啊，周子明。
新仇旧恨的，她姜瑜婷记住了。
树影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谁踩断了枯枝。
周子明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示意后腿子靠过去。
他嘴上还硬着：“怕、怕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姜瑜婷揉着胳膊，看见树林里走出个高大身影。
那人逆着光，轮廓像是用斧头劈出来的。
宽肩窄腰，两条长腿迈得又稳又沉。
黑背心被汗浸得半透，紧紧贴在鼓胀的胸肌上。
等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姜瑜婷眼睛瞪得溜圆。
程振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子明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心里直犯嘀咕。
这人身高起码一米八五，身形高大，浑身腱子肉，一看就是干惯了力气活的。
看着他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背心，周子明心中约莫有个谱儿了。
嗯，能揍！赔得起！
“你谁啊？”周子明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刚才就是你暗算老子？”
程振山没搭理他，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姜瑜婷。
那眼神又沉又静，像口深井。
姜瑜婷突然想起上次在程家院子里，自己也是这么被他盯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