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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太极宫。

  批完了当日的奏折,赵德力为景宁帝送上茶,才垂着头站稳,便听到景宁帝长叹一口气:“大力啊,你说无咎是怎么想的啊?”皇太子周缙,字无咎。

  “我如他这般年纪时,都成婚五年了!”

  内侍监赵德力一脸肃穆,垂首而立,缄默不语。

  景宁帝自幼即位,年方十六,便已行冠礼,迎娶杨氏之女。然而,自此后十三年,景宁帝后宫佳丽如云,御嫔无数,却无一子诞生。

  朝堂之上,众大臣皆为此忧心忡忡。

  故而,掖庭出身之萧氏为景宁帝诞下爱女之际,朝野上下皆为之一震。

  此后数年,后宫形势巨变。

  出身世家的杨皇后遭废黜,萧氏于后宫获专宠,接连诞下二女一子,得景宁帝扶立为后。

  罪奴出身又如何?她证明了当今陛下的生育能力,令皇室血脉有以为继,她便是大乾的功臣!

  景宁帝骨子里的独断专行与高祖无异。

  因着子嗣之事,景宁帝与宗室朝臣博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延续,他要给长子嫡出身份,任谁也不能置喙。

  毕竟……彼时众人皆无法断言,景宁帝膝下是否会诞下第二子。

  二十载岁月,皇太子之受宠,朝野尽知。

  可朝臣们并不清楚,景宁帝究竟有多宝贝自己的好大儿。

  自去年回返长安,皇太子每日会与景宁帝一同用膳,听景宁帝大骂犯了蠢的下臣,又或是被景宁帝催婚,时不时地,爷俩还会换了便装,勾肩搭背地一起溜出宫,去公主府钓鱼、平康坊里听曲儿、甚至还去赌坊……

  这对天家父子,志趣相投,性情相类,便是感情亦比寻常父子浓厚。

  纵使景宁帝膝下又有了数子,内宫也无人能出皇太子左右。

  连皇后也不行。

  如今皇太子迟迟不婚,景宁帝心里颇为着急,唯恐好大儿会像自己一样子嗣艰难。

  偏偏好大儿一点也不担忧!

  景宁帝长吁短叹:“朝臣家的女郎不喜欢,民女也行啊,朕与皇后又不看重出身!”

  “当初在幽州,不是说有个追着无咎跑的女郎吗?”

  赵德力心中默默接话:是西北蛮族部落的公主。

  一片痴心向明月。

  可惜……被皇太子一刀砍了。

  沉默良久,见赵德力仍不敢对皇太子妄加评论,景宁帝自觉言语乏味,越发想念好大儿。

  他便问道:“无咎去哪了?今个怎么不来与朕一同用膳?”

  终于有个能回答的问题。

  心底松了口气,赵德力恭敬地答道:“陛下,今日是溧阳长公主的寿宴,太子殿下去祝寿了。”如此说着,赵德力心想,指不定皇太子是被陛下催婚催得烦了,才跑出去散散心。

  溧阳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先后换了三任驸马,如今近六十的年纪,每日享乐寻欢仍劲头十足。

  说句不好听的,溧阳长公主如今的年纪,已然比周家历任帝王的寿数要高了。

  而陛下的诸多子嗣中,长公主最欣赏的郎君,自然是与陛下性情相类的皇太子。

  皇太子对这个不爱惹事的姑母也颇为敬重,早早便给景宁帝打过申请,要去为姑母祝寿,顺便看看公主府里舞姬们新排的曲目。

  听赵德力一提,景宁帝便想起来此事。

  想到好大儿自己去阿姐家里看歌舞表演,还不叫自己,景宁帝的神色郁卒一瞬,甩手起身往外去。

  他边走边问:“皇后在做什么?”

  未等赵德力接话,景宁帝已然龙行虎步,往立政殿去了。

  他想要和人吐槽好大儿的话,满内宫的御嫔,只有皇后配听。

  被景宁帝挂在嘴里的皇太子周缙,此时的确在长公主府中,却并未如景宁帝所预料那般纵情享乐。

  他正困囿于一场难以挣脱的幻梦中。

  和过往数年间一般,他在梦中从不知晓那女子的姓名,却又与她仿若至亲夫妻,做遍了恩爱之事。

  那般滋味,深入骨髓,实在难言。

  待睁开眼时,香炉中青烟袅袅,模糊了室内极奢的金壁玉质,自然也朦胧了倚靠在软榻上小憩的周缙。

  他微阖双眸,脑海中去蓦然浮现出先前梦中的胜景——

  嫣红的芙蓉面,泪盈盈的眼眸,攀附在他肩头的手,无不被他浸得汗涔涔。

  便连耳垂上那颗细小的红痣,也勾的他细细描摹,齿痕丛生。

  巫山极乐中,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阿缙,求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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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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