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围嘈杂，没人听见她的声音。
但不少贵妇人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
用挑剔的眼光扫了她一圈后，有些人捂着嘴开始笑。
“阿香，你这选人标准有些低啊，连贫民窟的孩子都来凑热闹了。”
闻声，窗边的秦少香回头，淡淡扫了一眼过来。
视线短暂交汇了一瞬，对方又漠不关心，继续看阳台上的花。
许卿没觉得失望，反而很庆幸。
重活一世，阿妈没有被捕入狱，也没有被打断腿，还好好在她面前，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贵妇们奚落了几句，又把目光投向了麻将桌。
澳城人人都会玩几把。
而秦少香是从港城过来的，反而不喜欢这些，于是在一帮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碰！胡了！”
全场手气最好的太太连赢了好几把，正意气风发，眼睛提溜又转到了秦少香身上。
“阿香，你一点牌都不会玩，久了可是不讨老刘喜欢的。”
“……”
秦少香没理她。
许卿默默蹲在旁边剥水果，一边剥一边扫向四周人群。
这里应该都是二房三房太太的人，见不得刘老板有新宠，才在这里挤兑她。
那位太太一冷场，脸色也沉了下来，嘴角扬起一丝讥诮。
“听说刘老板今晚坐庄押的彩头，是一顶粉色钻石公主冠。
没记错的话，那是你闺女的东西吧？”
这话音一落，窗边原本没什么反应的秦少香蹭地一下站起来。
“你说什么？”
她死死盯着对方。
女人却不紧不慢道：“有什么好惊讶的，那又不是老刘亲生的。
听说一来澳城身体就不好，从来不见人。
现在又下落不明，提起来多晦气啊。
既然都要认新闺女了，把她的东西拿出来冲冲喜，不是挺好的吗？”
那一瞬间，室内温度骤降。
秦少香的眼神冷得像要吃人。
女人缩了下脖子，有些怕，但想起自己有靠山，又继续道：“彩头已经挂出去了，你想要拿回女儿的东西，就自己上赌桌去赢回来。
呵呵，要不要我教你啊？
你学不会的话，也可以让你身边的孩子来。
总要培养一两个好苗子，在牌桌上哄老刘开心的，不是吗？”
秦少香是被刘老板包的。
但那是被她债台高筑的母亲出卖，被逼无奈才答应的。
可对方的话，却在明晃晃侮辱她。
秦少香攥紧了拳头，仇恨与侮辱在眼底翻涌，视线微微下移，落到了盘子里的水果刀上。
杀了她们。
杀了外面所有人。
然后，让这种生活彻底毁灭……
黑色旋涡不断吞噬着她的内心。
就在她想要弯腰时，一只小手却握住了刀柄。
秦少香微微一怔，抬头再次对上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是刚刚进门的孩子。
许卿默默把刀移开，又冲她摇了摇头。
不要冲动。
那边的挑衅却没停。
“哎呀，看来你对女儿感情也没那么深嘛。
我还想着，如果你能求求我，我赞助点首饰给你当赌注呢，呵呵……”
仿佛不刺激到她发疯不罢休一般。
秦少香的女儿失踪才一个月，如今又被一遍遍地戳，哪能不伤心。
可刚才阴暗的念头被打断，这会儿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她不欲理会这些人。
左右更难听的话，她都受过。
然而下一瞬，却有一只小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一道小小瘦弱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这位阿姨，请问你能赞助多少首饰？”
小孩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
休息室里其余人都被吸引了视线，看清那张瘦巴巴的小脸跟廉价的裙子时，眼中不无鄙夷。
女人也是一脸玩味，甚至嗤笑出声。
“我家是开珠宝行的，你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像你这种贫民窟的贱骨头，说好话求我可没分量。
嗯……”
她像是想了一个好主意，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点了点地面。
“这样吧，你学狗爬，爬到我身边来，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话落，室内顿时又响起几声笑。
秦少香想也不想，一把将小孩扯了回来，冷声道：“有什么事你冲我来，针对一个孩子不觉得无耻吗？”
“呵，那也是她先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用我讨好你的。”
女人冷笑一声，精致的眼线像刀子一样落在许卿身上。
“下等人想要往上爬，膝盖就得软。
学狗爬怎么了，有些人想要给我提鞋都不配。
懂吗？”
“够了！”
秦少香打断她，整个人气得发抖。
许卿的手被握得生疼，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愤怒，但对方说得并没有错。
尤其在澳城这座财富掌控在2％人群手里的小岛上，贫富阶级明显。
别说狗爬，上辈子她连富豪的鞋都舔过。
所以这会儿内心格外平静。
她用手拍了拍秦少香，稍作安抚后，便再度开口道：“阿姨，我想您误会了。
我要首饰不用求你，只需要在牌桌上赢你就行。”
哈？
女人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就你这种小屁孩，还想赢我？”
“嗯。”
许卿点点头，撸起自己的胳膊道：“我没钱下注，但如果我输了，这只手给您。”
赌手。
这在赌桌上，可是要砍掉的。
女人想说她在开玩笑，但一对上那双眼睛，她脸上甚至带着笑。
那笑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样，阿姨？
第一局的话，我只要您的耳环。”
许卿继续提议。
女人拱火半天，这会儿也不想半途而废，又觉得自己不可能会输，于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行吧，就让你玩一局。”
许卿顺势走过去，速度快得秦少香想拦都来不及。
她看着麻将桌上其余三人，全是平时打牌的常客，手气也很好，不由更加担忧。
“啧啧，王太太今晚赢遍全场，势头正盛呢。
这小孩算撞到枪口上了。”
“可不是嘛，一会儿要是见血，咱们可躲远点。”
周围人也一致觉得小孩在找死。
而坐在椅子上，胸口堪堪到麻将桌的许卿却在自动洗牌机的运转声中，手心微微发痒。
上辈子，她除了是澳城势力最大的叠码仔，也是整个娱乐城里，最快的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