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氏很是虚弱地歪着身子，用帕子捂了捂嘴，轻咳几声。
“您身子怎么了，怪不得我瞧您脸色不是很好，沈氏是怎么照顾您的，太不像样了！”
赵宝珠挤开齐棠，险些将她推了个趔趄，她只顾查看姜氏，根本没察觉到齐棠霎时阴晦的神色。
赵宝珠扶着姜氏，转头颐指气使地指着齐棠，说道：
“你不是女神医吗！快给我娘看看。”
齐棠换上柔柔的神色，只是虚虚扶了脉，只见姜氏灼灼望着她，眼神意有所指。
齐棠很快便明白姜氏的意思了。
“夫人这是长期郁结不解导致的虚症，长此以往，身子只会越发虚空啊。”
赵宝珠只听到“郁结不解”几个字，立马联想到了沈谟。
“娘，是不是沈氏气着你了！”
姜氏很满意齐棠的配合，换上一副慌张之色，连忙摆手否认。
“不是，宝珠，你别瞎想。”
“娘，你心太善了，这时候还替她说话！这沈氏做事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娘你知道吗！她竟忘了给金玉阁结账，金玉阁的人上门，害我丢了老大的脸！
没想到，可她身为儿媳，连好好伺候婆母都不会，她是干什么吃的！我看啊，她是因为二弟要迎新妇，故意使小性子，害得娘染了疾。”
姜氏捻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宝珠，沈氏做事一向妥帖的，她许是一时忘记了，至于娘的病，也是老毛病了，和沈氏没关系的。”
“哎哟，我的夫人哟，您到现在还在替少夫人说话，老奴是看不过去了，不吐不快。”
祝嬷嬷上前，故意将被打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祝嬷嬷，你的脸……”
“老奴的脸就是少夫人打的，少夫人不满齐神医进门，故意不来给夫人请安，见夫人身子不爽利，问也不问一句，还摆脸子给夫人看，夫人被气得险些厥过去……”
“祝嬷嬷！”姜氏急忙阻止祝嬷嬷，一边道，“宝珠，没有的事，你……”
“娘！你不要再替沈氏说话了，她都这般待你了！”
“大小姐，照理说，这些话，我不应该说，但是我实在不吐不快，夫人心善，待沈姐姐好，可她却不珍惜，若是我，定好好报答夫人的大恩。”
齐棠眼睛微红，一副替姜氏抱不平的模样。
姜氏很满意齐棠的聪颖听话，又道：“宝珠，沈氏这一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些事……算了，娘没事的。”
姜氏一副委屈只往肚里咽的样子，赵宝珠一下子便炸了。
“她一介孤女能嫁进伯府，占了多大的便宜！她嫁进伯府前，世家规矩什么都不懂，还不是娘日日不辞辛劳地教她规矩，又不嫌她蠢笨。她不知感恩，还敢欺负娘，我让二弟休了她！”
姜氏假意劝道：“宝珠，不怪她，是她生病了，我让她先回去了，她素日也辛苦的。”
“什么生病，我看是故意装病！我这就去寻她！”
齐棠见状，面上一喜，及时掩住自己的幸灾乐祸，故作抱歉道：“大小姐莫生气，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若不是瞧见我在这，沈姐姐也不会不高兴给夫人脸色看。”
“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夫君要迎新人，她身为主母，合该好好操持！孤女就是孤女，上不得台面！娘你放心，我这就教训她去!”
赵宝珠压根忘了自己在员外郎府中因着纳妾也各种闹腾，眼下只觉得沈谟不懂规矩，善妒不仁。
“哎，宝珠，你别惹你沈嫂子不高兴，她也不容易……”
姜氏假意阻拦，实则连身子都没起，眼见赵宝珠急匆匆离开，嘴边扯出笑意。
赵宝珠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去闹上一通正好。
届时她再出面调解番，何愁拿捏不了沈氏？
姜氏呼出一口气，总算觉得方才那口气出了。
齐棠这会也高兴着呢。
她比谁都知道赵宝珠难缠，沈谟这次肯定得不了好，说不定还会挨打。
她回头定要去凑凑热闹！
沈谟在院中，悠闲地吃完了一块糕点。
山药缓缓而来，低声在她耳边道：“大姑奶奶来了。”
果然如此。
姜氏和齐棠前世就爱拿赵宝珠当枪使为难她，现在也不例外。
白芍躲在院外，眼见赵宝珠就要来了，急急忙忙跑进屋里。
“来了来了。”
沈谟点了点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账本，指着手臂靠坐着。
赵宝珠匆匆赶来时，并没有发现自己闯进院子时，有些出乎寻常的容易。
她半只脚就要迈进屋里，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响。
“少夫人，这事不合规矩。”
“婆母让我好好操持这事，不能丝毫怠慢，我也不好违逆她的意思，刚才我匆匆出了院子，很是不妥，山药白芍，快随我去向婆母赔罪。”
“少夫人，你怎么不照实说，不是你愿意听她的话照办，实在是一百八十八抬的聘礼有些过分了。”
赵宝珠一听，顿时冒火了。
多少？
一百八十八抬！
她身为嫡女，嫁妆也只有虚虚的五十抬，里头还都是装得不值钱的玩意！
“齐姑娘就算是女神医，身份也只是平民，万没有一百八十八盖过贵女的道理。”
赵宝珠点点头，觉得这话有理。
“再者，府上公中的银子也不能都置办聘礼去吧，大小姐的生辰也要到了，老夫人的寿辰也快了。”
“罢了，届时我想办法贴补吧，婆母说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此事，其余的都可以从简。”
赵宝珠闻言，不可控制地想起方才姜氏将齐棠搂紧怀里的一幕。
这只是可怜她吗？
为齐棠准备一百八十八抬的聘礼，不惜让她这个亲生女儿的生辰从简。
要知道，去年她就为自己风光大办生辰宴的！
赵宝珠顾不上找沈谟，气呼呼地转身去了知行院。
“小姐，人走了。”
“可是，小姐，这并不能让大姑奶奶与夫人关系彻底不睦啊。”白芍有些不解此举的意义。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多几次，她们就闹翻了。”
沈谟关上账本，笑意悠长。
想要利用赵宝珠对付她？
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知行院外，两个打扫的小丫鬟嘀嘀咕咕说着话。
“听说了吗？夫人格外喜爱未来的齐少夫人，都要越过大小姐去了呢。”
“怎么会？大小姐毕竟是嫡出。”
“怎么不会？聘礼都要最好的，今天更是送出了金玉阁价值万金的头面，那头面，原是准备给大小姐的……”
“那也不是越了大小姐去，夫人这是为了小伯爷呢，夫人最疼他，眼下齐少夫人会医术，夫人做这些无非是想齐少夫人待小伯爷好些，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赵宝珠听了这话，刻意装扮的脸极其精彩。
是啊，都是为了她的好二弟。
她刚才还犯蠢以为齐棠要抢了她的娘，孰不知，只是她的娘亲一如既往地偏心弟弟罢了。
她一步并作两步，快步回到知行院。
知行院中，姜氏正满意地拍着齐棠。
“棠儿，放心，伯府定会风光迎娶你过门，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头面衬你，权当做今儿的见面礼。”
“夫人，这也太贵重了，我怎好收下？”
“长者赐不可辞，快些收下。”
赵宝珠瞧见那精致的头面，绢帕都要绞烂了！
一百八十八抬，万金头面！
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