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小满转身出办公室的瞬间，留给了顾彦深一个最决绝的背影。
打工人，坚决不怂！
鉴黄师，永不为奴！
要扣钱，另当别论！
不就是三千字吗？
她想明白了，顾彦深又不管给她发工资，自己没必要在他面前畏首畏尾的。
两人之间的那件事，她完全可以转换心态，想好的一面。
让她膈应的是，这渣男已婚。
所以，在他面前，自己完全是正义的那一方。
周勇已经在她工位等她，贴心地把部门开会用的笔记本电脑给她用，还把他这些年积攒的所有情况说明书准备好。
“老大，你未卜先知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写检讨？”
周勇不理她，干他们这一行的，谁没有写过三五句的检讨，全部都在他电脑里放着。
本来就是不受人待见的工作，员工流动性很高，周勇更是掏心窝子地对下面员工好，能帮忙兜着的他都顶上。
遇到顾彦深，他是无能为力！
别看顾彦深年纪轻轻，官也不算大，但他的气场，只能说宁愿出门遇到鬼也不想和他对上眼。
周勇觉得，每年三月份那场大会，他就该去“部长通道”走一圈。
他的彪悍战绩，还要追溯到他是一名小科员的时候，那时他才工作不到三个月。
某互联网公司爆发了用户信息泄露事件，分管公关的副总亲自送去加急补偿方案，二十四岁的顾彦深正用红色钢笔标注出了23个关键节点，用一句话将对方的底裤扒了下来：
“比起封口费，杜总不如给我们解释一下，贵司的数据库管理员权限，为什么会在墨尔本留学生手里？”
一战成名！
后来，他升任内容监管科科长，所有和审核相关的大小领导都感觉头顶的天暗了三分。
顾阎王一个文件下来，整个部门都要整改，毁天灭地。
周勇提醒黎小满：“别指着一个抄啊，多整合！”
话都说到了这里，周勇就差亲自帮黎小满写了。
“谢谢老大！”
主机已经不在，旁边同事告诉她，运维部的人刚刚将主机搬走。黎小满掏出手机在购物网站查了一下电脑主机价格，心凉半截。
看来，这个月的奶茶不能放珍珠了。
……
直到刺耳的铃声响起，黎小满才想起今天和闺蜜的约会。
三点下班，约好的三点半在CBD见面。
已经六点了！
“黎小满，你再不出现我就报警了！”林倩的尖叫声响起，“你在哪里？”
“公司。”
“什么？我都喝完两杯奶茶了，你还没下班！”尖叫声更加刺耳，“你们公司又没有帅哥，天天加班给谁看？”
“来了个活阎王，被抓住写检讨！”黎小满捂着手机说道，“你赶紧回去准备直播吧。明天周六，我请你。”
“我要吃火锅！”
“好，吃火锅……不行啊，我这个月又完蛋了！”
“哈哈哈，你是又把东北搓澡视频标记成暴力血腥，还是手抖删了某个艺术节的纪录片啊？”
林倩在电话里笑得有多欢快，黎小满在工位上就有多憋屈。
正常白班的同事已经在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了，她这个早班的还在这苦哈哈地写检讨。
该死的顾彦深！
“对啊，我是为啥要写说明书的……小神婆，不说了。”
黎小满一个激灵，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夭寿哦，又要去找活阎王……我都抄了一千字了……”
—— ——
她将奶茶杯里仅存的一口奶茶旋风喝完，鼓起勇气，屁颠屁颠又去敲顾彦深的办公室。
“进来——”
推门进去，顾彦深头也没抬，罗涛却是很惊讶，“黎小姐这么快就写好了？”
黎小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科长，我刚才忘了问，情况说明书的方向是什么？”
见顾彦深没有回答，黎小满只好补充说明，“命题作文也要给方向的。”
顾彦深还是没抬头，只是停下了手上动作，冷冷问道：“调戏系统很好玩？”
黎小满恨不得走过去，掰着他的脸让他笑一个。
白瞎了一张俊脸，暴殄天物！
冷冻柜成精吗？
是不是，和他老婆之间不“性”福！
见黎小满没有回应，顾彦深终于抬眸看她，“黎小姐贵庚？”
“啊？”
罗涛的脸上已经漾满了暗笑，顾彦深在无语的时候就喜欢抛出这个死亡问题。他第一次被顾彦深这样发问的时候，和黎小满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想知道，黎小姐是不是已经到了脑子不好使的年纪？”
明知故问，在警局的时候他不是见过嘛？！
又装作不知道！
还敢讽刺我！
看我不气死你！
天塌了，大不了换一家公司，摆摊烤红薯也不是不行！
“年龄不值一提，肯定比顾科长年轻不少！”
黎小满见顾彦深依然不动声色，继续刺激他，“顾科长，你知道吗？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说到这里，她故意放慢声音，“这在鉴黄系统里，也属于潜在敏感词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三秒。
罗涛已经是第二次喷水了，暗暗给黎小满竖起大拇指，“大姐，你是真勇！”
顾彦深被噎了一口气，死盯着黎小满。
这姑娘刚刚不还要哭不哭的，怎么一下子又勇了？
这情形，和那天晚上有点像。
忽然心底就软了，说回正事。
“两个选择，一是把贵司的《网络信息安全规范》认真详读一遍，二是把你在后台系统的所有留言整理出来打印成册交给我。”
“我选第三个”，黎小满还没从刚刚呛了顾彦深一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脱口而出，“老老实实写三千字检讨。”
说完她就起身，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顾彦深暗暗咬牙，还是没变！
天真、单纯，脑子不好使。
不！
是根本没脑子！
黎小满一开门，就撞上在外面来回踱步的周勇。
“老大，你找顾科长啊？”
“嘘——”周勇真想捂住黎小满的嘴，但又怕小姑娘说他性骚扰，压着嗓子说道，“我找他干嘛，我是关心你！”
“有没有事？”
黎小满冲着周勇比了个拿捏的手势，用唇语说道，“没吃亏！”
“周总监，有事不妨进来说。”办公室里传出顾彦深的声音。
“嘿嘿，没事没事，顾科长，还不下班？”周勇讪笑，也不待顾彦深回答，直接将他办公室门给关上。回到工位，拿上手机光速下班走人。
“小姑奶奶，黎大姐，小满老师，我求求你，好好写检讨，别再整幺蛾子了！”
黎小满收到周勇的消息，哈哈大笑。
“老大放心！拿捏小小顾科长，我有办法！”
“他就是冷冻柜成精，没什么大不了的！”
“需要的是热化工程！哈哈哈……”
周勇是单独给她发的消息，黎小满却是在工作小群里发的上面这几句话，特意圈了周勇。
鲸浪科技在全国有五个审核基地，人数众多。但总部审核只有八百名员工，周勇负责的视频审核组手下有三百多人。
公司内部有自主开发的内部聊天软件，在那里讨论的全是工作。
但人又不是死的，总要说点其他。
周勇又在微信上拉了个几十人的小群，这里面都是他觉得能长期战斗下去的员工。
黎小满入职一周，就光荣地被周勇拉了进来。
大家都喜欢在这群里吐槽工作，交流鉴黄心得，不过最近几天群里一反常态，静悄悄的。
黎小满还在输入第四句话，周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快撤回！顾阎王也在那个群里。”周勇的咆哮通过黎小满的手机听筒响彻整个办公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