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开医院后，黎苏苏直接去了位于郊区的一家小型妇科医院，医院距离学校比较远，免得遇上熟人。
坐公车到达妇科医院门口时，已经十一点半，想到这个点医生快要下班，她先去对面的一家咖啡店等着。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包里翻出英语六级备考资料，准备好好复习一下昨天背的单词。
但因为实在太饿，注意力没办法集中起来。
医生说要空腹手术，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进食，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为了下午的术前检查，还是要忍一忍。
她在网上查过了，这家医院不需要预约，做完体检可以马上手术，正好不耽误明天上课。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风险，每个人都有太多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好当下的每一分钟。
思及此，她开始安安静静默写单词，很快便沉浸其中。
下午两点左右，一辆黑色库里南轿车缓缓停在落地窗外的马路边。
车窗半降，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目光却像生了根一样落在她身上。
但黎苏苏丝毫没有察觉，闹铃响起，她顺手关掉，安安静静收拾好背包，离开咖啡厅去了马路对面的妇科医院。
季霖忍不住“啧”舌，这姑娘心思够单纯的。
他回头看了眼老板的冰山脸，语气有些慌，“薄总，现在怎么办？”
“既然她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打掉。”
薄君屹语气很淡，仔细听还隐隐透着一丝不耐烦。
季霖一脸不可置信，斟酌着措辞，委婉提意见，“薄总，黎小姐怀的可是双胎，老夫人为了给您瞧病不知道拜访了多少名医，这好不容易盼来孙子，孩子如果真没了，她肯定受不了打击——”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薄君屹冷然反问。
季霖眉心跳了跳，欲言又止。
他实在没胆子说，就在刚才，他脑子一热，把黎苏苏的孕检单和医院地址给老夫人发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话，老夫人这会儿正十万火急往这里赶。
季霖咽了咽口水，改口道：“薄总，就算手术，也要找家靠谱的医院，这地方医疗条件不怎么样——”
“我只负责签字，保证她手术成功。”薄君屹面无表情下车，重重带上车门，对季霖道，“等着，待会儿送她回去。”
季霖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他死傲娇。
明明担心得要命，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别扭劲儿，难不成是担心黎小姐拒绝给他生孩子？
百无聊赖待了一会儿，季霖点开手机，没看到老夫人的回复，他准备打个电话问问。
他敢肯定以及确定，老板绝对不会怪他多嘴。
但电话还没拨出去，他便看见一辆白色奥迪轿车疾驰而来，呼啸着闯进了医院大门。
季霖汗颜，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老夫人便火速赶了过来，为了能保住自己的乖大孙，老人家也是拼老命啦！
黎苏苏挂完号直接去了门诊，因为来的比较早，排队的人不算多。
门诊医生是个有些冷淡的中年阿姨，听完黎苏苏的基本情况，例行公事问了她的婚姻状况。
黎苏苏如实作答。
“男朋友呢？”
“分手了。”
女医生淡淡瞟了她一眼，“术后二十四小时最好有人陪同，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社工——”
黎苏苏连忙摇头，“不用，谢谢你。”
她身上加起来也就三四千块钱，手术后一段时间不能去餐厅兼职，到时候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钱浪费在别的地方。
医生见她态度坚决，也没再执着，只是在递给她检查单的时候随口补充了句，“最好打电话给孩子父亲沟通一下。”
黎苏苏点头应了声“好”。
就在刚才，她其实动了给他打电话的念头。
如果薄先生来了，万一真的出现大出血的情况，他或许会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救她一命吧。
即便这个世界没有太多让她留恋的东西，但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就这么离开实在是有些遗憾。
只是，一想到他那句冷冰冰的“随你”，她就打了退堂鼓。
怕被他凶，也怕真的惹毛了他，引火烧身。
她捏着手机边缘的手指微微泛白，最后将手机塞进包里，抬脚往楼下走。
医生建议她先去楼下大厅自动售货台买瓶水，喝完水二十分钟后再去做B超，胎儿图像会更加清晰准确。
黎苏苏怕万一碰到熟人，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从步行梯去楼下大厅。
步行楼梯间光线有些昏暗，她走得很慢，但脚步还是莫名其妙有些虚浮，脑袋也晕晕乎乎的，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体。
黎苏苏的意识模糊，但能感受到自己正依偎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和烟草味，和那晚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黎苏苏！”
她隐隐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磁性低沉，很好听。
跟他的声音很像。
只是她来不及分辨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