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东海尽头，风暴墙撕开裂缝的刹那，林墨看见了那条贯穿天海的龙骨。绵延千里的脊椎骨刺破云层，每节骨刺上都钉着玄铁锁链，锁链尽头没入血色旋涡。
“这就是...归墟？”
斩龙剑在掌心发烫，剑柄龙鳞与远处龙骨产生共鸣。林墨踏浪而行，脚下金纹所过之处，狂暴的海水自动分开通路。
三日前的记忆仍在刺痛神经。玄尘长老枯槁的手抓着他衣襟，用最后灵力在虚空画出归墟星图：
“慕...被囚在...”
话音被突然袭来的幽冥火吞没，林墨只来得及扯下半片染血的袖角。此刻这布片正在他怀中震颤，绣着的龙尾纹路与归墟龙骨逐渐重叠。
“咚”
海底传来战鼓声，七十二艘仙门战船破浪而出。船首像俱是斩龙造型，青阳剑宗长老脚踏剑匣立于云端：
“魔种！归墟乃仙门禁地，还不伏诛！”
林墨冷笑，斩龙剑划过食指。金血坠海瞬间，方圆十里的海水蒸腾起金色雾气。十二名结阵修士刚祭出捆仙索，突然惨叫着捂住双眼—他们的本命法宝竟在雾中融化！
“天脉者的血，岂是尔等能辱？”
林墨瞳孔完全化作龙类竖瞳，剑尖所指处，海面裂开深渊。仙门战船如落叶坠向海底，船体在坠落途中便崩解成木屑。
青阳长老目眦欲裂，剑匣中飞出九柄诛魔剑：
“列九曜...”
剑诀未成，咽喉已被龙鳞覆盖的手掌扼住。林墨贴着他耳畔轻语：
“告诉我，三百年前谁在归墟屠龙？”
“你...你不敢杀我...”
老者嘴角溢出黑血。
“我魂灯在剑阁...”
“是吗？”
林墨掌心金纹暴涨，老者元神被硬生生扯出天灵盖。搜魂术触及其识海禁制的刹那，远在万里的剑阁魂殿突然传出碎裂声。
“原来如此。”
林墨捏碎惨嚎的元神，望向归墟深处翻涌的血雾，归墟最深处，水晶宫内。
苏清雪残魂从冰莲中苏醒时，正对上女子额间的朱砂。青铜棺悬浮在宫殿中央，虚影抚过她眉心：
“孩子，你身上有晚秋的血脉。”
“您是...”
苏清雪怔怔望着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
“三百年前失踪的龙族圣女？”
慕晚晴抬手点破虚空，画面中浮现林墨血战的身影：
“时间不多，仔细听好。归墟龙骨下镇着太虚龙族至宝，林墨需要你的...”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整座水晶宫开始倾斜。慕寒的笑声穿透宫墙：
“师姐，醒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海面上，林墨斩碎最后一道结界时，脚下突然浮现北斗阵图。七根镇龙桩破水而出，桩上符文明灭不定—正是泣血洞天见过的炼仙化魔阵！
“小子，这份见面礼可喜欢？”
慕寒踏着血浪现身，手中提着昏迷的苏清雪。
“你师傅没教过你，修仙最忌动情吗？”
斩龙剑发出悲鸣，林墨右臂龙鳞片片竖起。他看清慕寒腰间玉佩的纹路，正是当日苏清雪赠他那块的另一半！
“放了她。”
金色灵力形成龙卷。
“否则我掀了这归墟！”
“啧啧，真像你父亲。”
慕寒指尖划过苏清雪脖颈
“当年那傻子也是这般，为个凡人女子...”
他突然将苏清雪抛向阵眼，
“可惜本座最讨厌痴情种！”
林墨飞身接人的刹那，七根镇龙桩同时亮起。慕寒捏碎手中骨笛：
“起阵！”
海底传来锁链断裂声，那条千里长的归墟龙骨竟缓缓抬起头颅！
苏清雪突然睁眼，眸中冰莲绽放：
“墨哥，刺我膻中穴！”
林墨毫不犹豫并指如剑，金芒入体的瞬间，苏清雪体内爆开万丈清光。慕寒的阵图被冰霜覆盖，本该苏醒的龙骨重新沉入海底。
“慕晚晴！！”
慕寒暴怒挥袖，幽冥火吞没半个海面。
“你连谁都算计！”
海浪炸开千丈高，林墨抱着虚化的苏清雪坠向归墟深渊。最后一刻，他看见水晶宫崩裂处伸出的苍白手腕—那腕上金铃，与玄尘长老临终握着的铃铛残片一模一样。
归墟深渊的涡流撕开林墨后背时，他看清了海底那座倒悬的青铜城。断裂的龙脊骨刺穿城市中心，每根骨刺都串着上百具修士尸骸。怀中的苏清雪正在虚化，发梢结出冰晶。
“坚持住...”
林墨咬破舌尖，金血绘成锁魂符印在苏清雪眉心。符印成型的刹那，整座青铜城突然亮起幽蓝鬼火，尸骸们整齐地转动头颅。
苏清雪残魂突然睁眼，指尖迸发冰莲剑气：
“东南巽位！”
林墨旋身挥剑，斩龙剑劈在虚空处竟发出金铁交鸣声。慕寒的玄冥爪被剑气所阻，黑袍上腾起青烟。
“好”
慕寒舔着指尖冰渣。
“拿你道侣的魂魄炼器，可抵千年修为。”
他袖中飞出七盏幽冥灯，灯光所照之处，青铜城墙浮现血色阵图—正是放大万倍的锁魂印！
林墨瞳孔收缩，认出阵眼处的青铜古镜。镜框雕着九条衔尾龙，镜面却映不出人影。苏清雪突然剧烈颤抖：
“不能看...那是轮回镜...”
迟了半步。慕寒捏碎手中骨笛，镜面泛起涟漪。林墨只瞥了一眼，便如遭雷击—镜中分明是三百年前的青岚宗，玄尘长老正将婴儿放入青铜棺，而棺旁跪着的白衣女子...竟长着苏清雪的脸！
“现在明白了吗？”
慕寒脚踏幽冥灯逼近。
“你亲爱的师尊，就是当年屠灭太虚龙族的刽子手...”
他突然掀开衣襟，胸口赫然是道剑气伤痕。
“而这伤痕，拜他所赐！”
海潮声在耳畔消退，林墨感觉右臂龙鳞开始逆生。轮回镜疯狂抽取他的灵力，镜中画面急速闪回：慕晚晴被铁链洞穿琵琶骨，玄尘长老跪在暴雨中叩首，最后定格在苏清雪前世自刎的画面...
“墨哥！”
苏清雪残魂突然融入斩龙剑。
“还记得葬仙渊的莲花阵吗？”
剑柄龙鳞倒卷，在林墨掌心刻出献祭阵图。他福至心灵，反手将剑刺入自己气海！
金色龙血灌入剑身，轮回镜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慕寒的幽冥灯接连炸开：
“你竟敢自毁天脉！”
“不是毁，”
林墨七窍流血却在大笑，“是归源！”
镜面轰然炸裂，时光长河从裂缝中倾泻而出。河中伸出的素手轻轻一点，慕寒的玄冥体瞬间崩解。林墨看着踏浪而来的女子，三百年的光阴在她眸中流转：“慕...”
慕晚晴的真身尚未完全凝实，指尖已点在苏清雪残魂上：
“清雪，龙族秘术是这般用的么？”
冰莲在时光之水滋养下重绽，苏清雪魂体凝实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水复苏。
青铜城开始坍塌，慕寒的半截身躯在时光乱流中挣扎：
“师姐，你以为赢了吗？看看归墟之上！”
众人抬头，透过万丈海水望见天穹裂开血口。十二仙门的诛仙阵已然成型，阵眼处悬浮着九具青铜棺，棺中爬出的竟是各派祖师尸骸！
“你以为我为何纵容你复活？”
慕寒残魂猖狂大笑。
“太虚龙血加轮回镜，正好打开永夜之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慕晚晴抬手招来斩龙剑，剑光中竟带着时光法则。
“知道为何选玄尘做守陵人吗？”
慕晚晴剑尖挑起慕寒下巴。
“因为只有人族的心，才能种出破局的变数。”
她挥剑斩断慕寒与诛仙阵的联系，时光长河突然倒卷。
林墨看着慕晚晴身影渐淡：
“等等！玄尘长老他...”
“他本是龙族养子，为破天命自封记忆三百年。”
慕晚晴最后看向苏清雪。
“清雪前世名唤晚秋，是你的...”
归墟彻底崩塌，最后的话语湮没在狂涛中。林墨抱着苏醒的苏清雪冲出海面，看见十二仙门的诛仙阵正在吞食施术者。阵眼处的青铜棺群发出尖啸，永夜之渊的裂缝已扩张到百里。
苏清雪忽然按住胸口龙形胎记：
“墨哥，去北冥！我感应到...那里有留下的...”
海天之间响起龙吟，九条冰霜凝聚的应龙破云而来。为首巨龙额生冰莲，俯首瞬间化作人形—正是慕晚晴座下龙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