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曾经我房内的东西如废品般倾泻扔出，一件一件被投入臭水沟里。
我的心仿佛随着那些物品一起，被撕裂、践踏、碾成碎片。
我却只能木然地站着，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那一个个曾经熟悉的物件消失于污秽之间。
直到佣人拿出一个尘封的小木盒……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别！这个别扔，我求你，别动它！”
这个木箱里装着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
原本站在一旁看笑话的裴逸初好像捏住了我的咽喉，肆意着笑着。
“哟，这是你宝贝的东西啊？不会是收藏着我的蕾丝内裤吧？”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然后猛地将木箱砸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看到父亲的遗物就这样被她粗暴对待，我冲着她大吼，
“还我！！！”
裴逸初不以为意地踩了上去：
“你在狗吠什么？不过几个破烂钢镚，你还如此宝贝？！”
不过几个破钢镚？！可是，它是用我父亲的命换来的啊……
她笑着将东西踢到我母亲王秀云，轻蔑的道：
“秀云阿姨，你今天把它们扔出去，我就承认你是我裴家的当家主母，规规矩矩喊你一声妈……”
王秀云脸色苍白，颤抖着捡起遗物，它们在她的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妈，不要！你别扔……”
我绝望地哭喊着，“你明明知道，这是爸爸留下来的……”
母亲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最终，她还是狠下心，将父亲的遗物扔进了臭水沟。
几条抛物线划破空气，落入污浊的沟底，我的世界仿佛也在那一刻崩塌。
之前任凭他们怎么羞辱，我都没有流下一滴泪，这一刻，终于是忍受不住了……
我像条丧家之犬，一边哭着一边朝着臭水沟爬去，
不顾臭气熏天，不断翻找着……
王秀云用只有我懂的方言轻喊道：“阿韶，别找了……你应该向前看！”
我只是冷冷看着她：
“你可以做到那么无情，可我，不可以……”
那象征着父亲荣耀的军功章，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她亲手扔进了肮脏的臭水沟。
“今日你我已断绝母子关系，”我咬紧牙关，“以后遇见，就是仇人！”
我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继续在臭水沟里翻找着。
我不知道我找了多久，脑子里，只剩下父亲走前说的那句话：
“去岁逆水且行舟，今朝负重更前行。”
可他去时胸带红花，归时已是国旗护体……
他离开得突然，就连一张像样的全家福也未曾留下……
我连他的长相都记不太清了，
只依稀记得，他把我架在肩膀上，如山般托举着我。
“中华好儿郎，流血流汗不流泪！”
我笑着说：“爸爸，你等我好不好，等我长大了，也跟你一样做一个战士！”
那是我的梦想，也是我对父亲的承诺。
可他等不到了，我因为坐了这个牢，这一辈子都失去了当兵的资格……
“孩儿不孝啊，真的不孝！”
“现在，就连你用命换来的军功章，我也护不住……”
泪水根本止不住……
裴逸初无情的笑着：“你找到了又如何？！这破烂玩意儿能值几个钱？裴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她蹲下身，凑近我耳边：
“你和你父亲，都是废物！你翻不出裴家的手掌心，你这辈子都得给我们当狗！永远跪舔我！”
我的眼睛气愤得充血，胸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我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不顾脚底已被玻璃烂石磨得千疮百孔，终于摸到那几枚军功章！！！
尽管被淤泥浸染，但它依然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我将它高高举起：
“你裴家势力再大又怎么样！我终究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不发一言，拖着残破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身无分文，那我就用脚踏过去！
我要去告状，我要让裴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要为父亲，为我！讨回公道！
等到达军机大院门口，我的力气终于被抽干了。
脚底全是一片片溃烂的血痂，钻心的疼痛让我几乎昏厥。
我径直跪了下去，流着泪大喊道：
“我是保卫边疆的战士陆国山的儿子陆韶，我要举报！”
“裴家冤枉我强奸猥亵，害我锒铛入狱！又勾结军官对我严刑逼供！”
我高高举起几枚明晃晃的军功章：
“再加一条！裴旭光！裴逸初！王秀云！公然侮辱国家烈士、恶意毁坏军功章！罪加一等！！！”
说完，我眼前一黑，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在迷糊之间，我看见一群穿着军装的士兵们朝我奔来。
他们焦急地喊着：“救人！救人！谁欺负烈士之后，我们千万子弟兵一定追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