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色深沉，龙虎山云雾缭绕，灯火点点，映照着道观巍峨的轮廓。外门弟子的修行区域，一间简陋的木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少年略显疲惫却仍旧锋锐的眼神。
萧言盘坐在床上，缓缓调息，手掌轻轻按在丹田位置，感受着体内微弱的气流游走。经过今日与李道川一战，他虽未真正受伤，但虎口隐隐作痛，体内灵气也消耗殆尽。
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摸索到了一丝属于“风”的意境。
并非单纯的速度，而是更高层次的刀势。
但想要掌控，还需时日。
窗外，夜雨淅沥，水滴敲打屋檐，发出细碎的声响。
“若是能借这场雨悟刀，或许能再进一步。”
萧言心念微动，起身披上一件斗篷，推门而出。
演武场上，空无一人，湿润的青石板上倒映着昏黄的灯光。
萧言缓步走到场中央，抬头望天，任由雨水打湿衣衫，手掌轻抚刀柄，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夜雨的流动。
风起，雨落，汇成一片。
他缓缓拔刀，一刀斩出，刀光划过雨幕，雨滴被分割成两半，顺着刀锋滑落。
“太直了。”
他皱眉。
风中的雨是灵动的，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无处不在的流动。
萧言深吸一口气，抛却一切杂念，再次出刀。
这一刀，略带弧度，与风雨交融，雨珠随刀光滑行而下，没有四散，而是顺势落地。
他的眼神微微一亮。
“原来如此。”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轻笑：“半夜淋雨练刀，倒是挺有意思。”
萧言不回头，淡淡道：“有事？”
李道川负手而立，嘴角含笑：“听说今日你悟了一刀，心生好奇，特来看看。”
“如何？”
“勉强入门。”李道川瞥了眼地上被劈开的雨水，轻轻点头，“不过，想要真正掌控刀势，光凭感觉可不够。”
“那要如何？”
李道川望向远处山间，雨雾朦胧，道：“山中风雨，自有其道，若能感知风的轨迹，而非单纯追求速度，那才算是真正的‘风刀’。”
萧言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天空，任由雨水落在脸上，心中隐隐有所领悟。
李道川也不多言，见他陷入思索，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风雨夜，少年试锋。
一夜无眠。
第二日，晨曦初现。
外门弟子演武场上，今日比往日更加热闹。
因为今天，龙虎山的外门大比，将正式开始。
“听说了吗？今年的外门大比前五名，可有机会被内门长老选中，直接破格进入内门！”
“这可不是普通的机缘，往年只有前三才有可能，现在扩展到前五，竞争怕是更激烈了。”
“李道川、苏凌风、杨景然……这些外门顶尖高手，怕是早已稳占前三，剩下的两个名额，就看谁争得过了。”
“可别忘了，昨天刚刚大出风头的萧言……”
“他？才入门几天，虽说刀法不错，但跟那些修行三五年的前辈比，恐怕……”
“别小看他，我亲眼见他一刀逼退李道川，虽说李师兄没有尽全力，但也足够惊人了。”
“真的假的？”
“你要是不信，看着就是了。”
萧言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听着周围的议论。
他并未在意这些，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刀柄上，目光望向擂台中央，等待着大比的正式开始。
很快，随着一位长老的到来，外门大比正式开启。
擂台之上，两名弟子已然交手，拳脚交错，劲风激荡。
萧言凝视着台上战斗，默默观察对手的优劣。
很快，前几轮比试结束，轮到萧言上场。
他缓步踏上擂台，对面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手持一根丈八蛇矛，眼神凌厉。
“萧言？”
“不错。”
“听说你昨天赢了李道川？”
“算不上赢。”
“那就让我试试，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话音刚落，那青年便猛然跨步，蛇矛带着狂风刺出！
萧言目光微凝，拔刀迎上！
擂台之上，刀光与枪影交错，风雷激荡！
龙虎山外门大比，正式展开！
擂台之上，杀伐骤起。
那使蛇矛的外门弟子名为王越，已入龙虎山三年，修为在筑基初期巅峰，虽然未曾踏入内门，但凭借那一手裂石枪法，在外门弟子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一上场便不留余地，蛇矛化作残影，凌厉刺向萧言胸口！
枪势如雷，疾若惊电！
萧言握刀的手微微一紧，脚步一错，身形微微后仰，险而又险地避开这一枪，刀光自下而上，一抹寒芒划向王越的手腕。
“好快的刀！”
王越眼神一凝，临危不乱，手腕微转，蛇矛猛地横扫，一股狂猛的劲风夹杂着雨水残滴席卷而来！
萧言身形一顿，刀势微调，刀光顺着风的轨迹滑落，仿佛是风雨的一部分，轻巧而诡异地绕开枪影，在电光石火之间逼近王越肩膀！
王越暗道不妙，急忙侧身，蛇矛当空一挑，堪堪挡住刀锋，但肩头衣袖仍被刀意撕裂了一道口子。
擂台四周，众弟子瞪大双眼，看得心惊肉跳。
“萧言的刀……怎么像风一样，完全摸不透轨迹！”
“王越明明是枪法高手，攻势狂猛，可他这一枪刺出去，萧言竟能借风势回刀，这根本不像是新入门弟子能做到的！”
“他才入门多久？这份刀意……”
李道川站在人群之中，眸光微闪，心中暗道：“这家伙……才一夜时间，就彻底掌握了‘风刀’的初步运用？”
台上的战斗仍在继续！
王越脸色沉稳下来，不再鲁莽进攻，而是放慢节奏，蛇矛一点一点试探，寻找萧言刀势的破绽。
可萧言的刀，如风，如雨，如夜色浮动。
在这龙虎山晨雾弥漫的演武场上，刀光飘忽，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透。
但王越终究比昨日的李道川更强，他稳扎稳打，不急于求胜，硬生生凭借扎实的枪法拖住萧言，不让他轻易突破自己的防线。
战至三十招！
萧言忽然变招，刀光收敛，脚步微沉，整个人竟宛如贴地疾驰，刀势如游龙，猛然一刺！
这一刀，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王越心中大惊，他虽未完全看透这一刀的奥妙，但武者的本能让他迅速做出反应，蛇矛横摆，猛然一击！
“轰——”
刀枪交击，劲气震荡！
下一刻，王越的身形倒退了三步，而萧言则稳稳站在原地，手中长刀指向地面，眼神平静如水。
台下众人一片死寂。
王越的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顺着枪杆滴落，他怔怔地看着萧言，苦笑一声，拱手道：“我输了。”
寂静片刻之后，整个演武场轰然爆发出惊叹声！
“王越败了？！这才第二轮啊！”
“萧言的刀……简直诡异！这家伙，简直像是天生为刀而生的！”
“今年的大比……怕是要有变数了！”
演武场四周，其他外门高手的目光纷纷投来，有人惊讶，有人凝重，有人兴奋，也有人眼神冷冽，透着不善的意味。
萧言站在擂台中央，平静地收刀归鞘，迈步走下擂台。比试仍在继续，外门弟子们的厮杀一场接一场，鲜血、汗水、破碎的兵刃、跌落擂台的身影……
龙虎山的修行，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培养，而是刀枪之上，生死之间的较量。
这一天，萧言接连迎战四人，全胜！
尽管每一场战斗之后，他都会迅速调整气息，但连续激战下来，他体内灵气的消耗仍然极大。
傍晚时分，大比暂时告一段落，外门弟子们各自回到住处休整。
而萧言，则一人静静地走向龙虎山后山的瀑布崖。
那里，风更烈，水势更狂，正是磨练刀势的最佳之地。夜晚，瀑布崖前。
飞瀑如雷，水流冲击着山石，激起无数水雾。
萧言脱去外衣，赤足立于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握长刀，任由水流冲刷身体。
“风雨的刀，我已初窥门径。”
“但若要更进一步，便需在狂涛怒流中，找到更稳定的刀势。”
他缓缓闭上双眼，长刀横于胸前，感受着瀑布落下的水势。
风雨刀，讲究随风而动，顺势而行。
可风的流动是多变的，而瀑布的水势却是恒定的。
刀，要如何才能在狂涛怒流中，仍保持灵动？
萧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长刀，对着瀑布，一刀斩下！
刀光入水，浪花四溅，可下一刻，水流便恢复如初，仿佛这一刀毫无作用。
萧言皱眉，没有停下，继续出刀。
一道，又一道……
瀑布依旧奔腾，刀光一次次劈入水流，却始终无法破开水势，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化解在无形之中。
这一夜，他没有回去。
风雨之下，瀑布之前，少年执刀，持久不息。次日，清晨。
龙虎山大比，进入决战之日！
擂台之上，李道川负手而立，目光遥遥望向演武场入口，嘴角微微扬起：“今日的萧言，会变得更强，还是会倒下？”
远处，萧言身披斗篷，缓步踏入战场，刀未出鞘，锋芒已显！
这一战，必然惊天动地！
擂台之上，空气凝滞，杀机弥漫。
今日，是龙虎山外门大比的决战之日！
从昨日的角逐中胜出的强者们，皆已站上擂台四周，目光锐利如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对决。而在人群之中，萧言的身影格外显眼，他静静地站着，手握刀柄，目光沉稳如山。
对面的李道川嘴角含笑，缓缓踏上擂台，目光落在萧言身上。
“昨日一战，你刀法已初入风雨之境，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能驾驭风雨。”
萧言神色不动，手中长刀微微抬起，一丝淡淡的刀意，在他周身浮动。
擂台周围，观战的弟子们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场中二人。
“李道川是公认的外门第一人，已是筑基后期，半步内门，萧言再强，能胜得过他？”
“若是昨日，我还觉得毫无悬念，可现在……萧言的刀法，已经完全不同了。”
“看下去吧，龙虎之争，才刚刚开始。”
随着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战斗骤然爆发！
李道川身形一闪，脚步如影，手中长剑瞬间化作漫天剑光，朝萧言疾刺而来！
“裂云剑诀！”
剑光如狂风暴雨，封锁一切退路，凌厉至极！
萧言眼神一凝，脚步微移，手中长刀顺势劈出。
这一刀，如风，如雨，如夜幕低垂，不见刀影，却在剑光触及的一瞬间，猛然暴起！
“当——”
刀剑交击，劲气迸发，擂台上激起漫天尘雾！
李道川眉头一皱，他感觉到，萧言的刀比昨日更加飘忽，似乎完全融入了风雨之中，让人难以捉摸。
可他毕竟是外门第一高手，反应极快，脚下一踏，身形急速后退，剑势瞬间变化，化作一连串迅猛的剑芒，如惊鸿掠影，直逼萧言要害！
“疾！”
剑气纵横，破风而至！
萧言心中微动，手中长刀微微一震，刀势化解，竟顺着剑气的缝隙穿梭而过，一刀斩出！
刀光在半空中扭转，化作一道极细的弧线，瞬间落向李道川的侧颈！
李道川瞳孔猛缩，心中惊骇不已，急忙翻剑格挡，同时身形猛然侧翻，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刀！
刀光掠过，剑气爆散，擂台上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四周观战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刀法？竟能在剑气之中穿行？！”
“李道川竟然被逼得如此狼狈？”
“风雨刀意……他已真正掌握了！”
李道川站稳身形，目光死死盯着萧言，沉声道：“原来如此……你昨夜，去了瀑布崖。”
萧言没有回答，脚步一踏，刀光再次闪烁！
这一刻，他的刀已不再只是风雨，而是狂风骤雨！
“斩！”
刀光呼啸，裹挟天地之势，一往无前！
李道川眼神一凝，长剑猛然刺出，剑意如同山岳一般沉重，带着厚重无比的力量，迎向那一刀！
“轰——”
刀剑交击，劲气狂暴席卷，擂台中央，尘雾弥漫，遮蔽视线！
众人紧张地盯着擂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尘雾渐散，擂台之上，萧言静静地站着，长刀指地，而李道川则半跪在地，肩头衣衫破裂，鲜血缓缓滴落。
胜负已分！
整个演武场，寂静无声。
片刻后，轰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喧嚣！
“李道川败了！萧言赢了！”
“他才刚入龙虎山几日啊？这简直是妖孽！”
“风雨刀……真的太强了！”
李道川苦笑一声，缓缓起身，看着萧言，眼中既有不甘，也有敬佩。
“你赢了。”
萧言收刀归鞘，微微颔首。
这一战，至此落幕。
而龙虎山的风雨，也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