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沉默地看着他，是啊，这辈子跟他住地下室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
我不是一个活泼的人，很早妈妈逝去，爸爸丢弃。
可我在沈舟面前，我总是很外向，像小太阳一般，无限去包容他。
「季夏，我后悔了。」
「我爱你。」
「你醒来，好不好？」
「季夏。」
「夏夏。」
他叫了很久。
回应他的只是无尽的寂静。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直到嗓子要十分沙哑。
「你明明说过，会陪我度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双手不停颤抖，看起来绝望又迷茫。
我飘在半空，看着沈舟。
13
沈舟带着我的骨灰盒，回到家里。
第一天，他不吃不喝，什么都没有做地发起了呆。
宋乔在门外疯狂拍打，求着他开门。
「舟哥哥，开门，你别这样，死者不可追，让姐姐安心地走吧，你还有我，我会永远爱你。」
沈舟没应，只是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
第二天，他在楼下买了许多白酒，一瓶瓶灌下肚，喝得烂醉如泥，瘫倒在地。
他突然喝着喝着，爬起来，在屋里翻箱倒柜，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柜子里突然掉出一个U盘。
他哆嗦着捡起来，因为我曾经说过，「以后我出差没在你身边，这个会一直陪着你。」
U盘被插入电脑。
「阿舟呀，你别偷看。」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我躲进卧室里。
是以前生日时我为沈舟录的视频。
视频里，我端坐在床上，面对镜头，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你好！二十七岁的沈舟同志，我是二十五的季夏，首先祝你生日快乐，笑口常开，说实话，你不笑的模样可真真像个小老头，你一定要多笑，哈哈，帅气的脸就该多笑。」
「其次是探视情况，二十七岁的季夏有没有和沈舟在一起，如果没有的话，肯定是你惹她生气了，你得多哄哄她，不能玩「123我是木头人」这套，反之，嘿嘿，她肯定对你很满意，说明你经受住她的考验……」
「最后，祝我的阿舟，生日快乐，我们永远在一起，度过每一个生日。」
视频里的我缓缓低下头，耳珠红得滴血，「还有啊，阿舟，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季夏最爱沈舟。」
二十五岁的季夏陪在沈舟身边，二十七岁的沈舟却陪着另一个女人。
而她永远留在那个寒夜，如深渊巨口的小巷。
沈舟听到最后一句话，崩溃了，他放声大哭。
「季夏，夏夏，我后悔了，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我爱你，爱我的夏夏。」
「你回来好不好。」
视频一直在循环，我娇羞的示爱在房间里回荡不散。
我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一丝动容，甚至是麻木冷漠。
我活着的时候，你不爱我，我死了，你说爱我。
一切都太晚了。
14
「夏夏，我去陪你，好不好。」
沈舟竟存了一丝死意。
他冲到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咬牙往手腕上切。
血滴在地上，刺眼猩红。
「不要，不要。」
我全身发抖，阻止了他。
叮当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
沈舟在下一秒震惊抬起头。
「夏夏，是不是你，你回来了。」
我沉默着，沈舟几秒后聚焦在我身上，他真的看见我了。
他想一把抱住我，却扑空了。
「夏夏，人是不是要死了才会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我控制着情绪，语气冷淡，「可我不想见你。」
「沈舟，我不爱你了，真的，你不配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脏了我的轮回路。」
「因为我必须是干净的，下一辈子才能找到妈妈，做她的宝贝女儿。」
沈舟流出痛苦的眼泪，想去擦拭，却止不住，「夏夏，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别不要我。」
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沈舟，你不配。」
「你知道吗，我死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到家见你最后一次，可我看到了什么？」
他身体微微一僵，绝望卷住全身。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看到了你把宋乔带回来了。」
沈舟脸色很苍白，死灰得很。
「我这才明白，你爱的人一直是宋乔，我对芒果布丁过敏，你带我出去吃饭却每一次都点。」
「最恶心的是，我还看到你们在沙发上接吻。」
「沈舟，死前我爱你，死后却恨透了你。」
「所以沈舟，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房间安静下来。
沈舟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好像要死去了，「好，我会带着痛苦活下去。」
天亮了。
一丝阳光透着纱窗跑进来，真温暖。
我望着天空，死后第一次，露出纯真的笑。
到时间了，我要去找妈妈了，希望下辈子继续当她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变得很强大，保护自己和妈妈。